郑媱坦然昂起下巴道:“送佛送到西,你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带我去见江思藐吧。”
他竟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来,笑声撞击到对面的山石又拨回来。他步至墓前,徒手移开了那块墓碑,露出一个窈黑的洞来,他起身,拍去手上的灰:“想见江思藐,就从这里下去。”
郑媱站在一旁向洞下望了望,一片漆黑,似乎深不见底,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恐惧的。
“怎么?”他眉峰一挑,“不敢?”掀开衣袂,自己纵身跳了下去。
郑媱随后也探腿入了洞内,欲跳,忽然被人从底下拽住双腿,惊呼一声,纵身往下陷落。墓碑又自己合上了......
“哎呦——”倒地的男子轻呼一声,将压在身上的郑媱抱起来,接着一点微弱的光线往她胸前一扫,道:“原来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小,触感还好......”
郑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一把推开他,四周打量,但见黑漆漆的一方狭小空间,只从顶上透下一束微弱的光,问他:“江思藐在哪儿?”
男子低沉带笑的语声再次传来:“想见江思藐,跟我走就是了。”伸手在黑漆漆的壁上摸了一下,一扇石门打开,前方竟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男子伸足踏了出去,郑媱立刻尾随其后。
步入了一片竹林,潺潺的水声入耳,郑媱看见了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溪上流萤点点,溪面碎银粼粼。
借着月光放眼一望,可以望见竹篱院落,山脚水畔稀稀落落地散有十几户人家,原来江思藐的墓下竟是一片别有洞天的桃源。
男子俯身拾起一枚石子投入水中,叮咚——清越的声响划破了静谧的夜色。他说:“这条小溪附近,原来是一片渔桩蟹舍,现在,只剩一户人家了。”
“其他人呢?搬走了吗?”
“都死了。”他回。
郑媱追问:“怎么死的?”
他不再说话,忽而转首,凝睇她的眼神顷刻间冷淡清寂。他避谈这个问题,却正色询问郑媱:“你听过《山鬼》的词么?”
郑媱点头。
他道:“词中的姑娘孤独地坐在赤豹拉的辛夷车上,薜荔为衣、女罗为带、披着石兰、结着杜衡,朝思暮望,却等不来情郎,只能在幽篁深处戚戚。”又移开视线望着碎银般浮动的溪水,笑道:“山鬼,盖山魅也,我就是山鬼,是这山中之魅,也在等人.....你不是想找江思藐吗?我就是江思藐,人称我为——‘山鬼’。”
31、要心
欲上青天揽明月
“主子,”钟桓盯着半空中不断盘桓的鹰隼,对曲伯尧道,“乌衣卫停留得最久的地方除了兴安郡主墓附近,就是这里了,可是,这附近.......这附近都是坟墓,郑娘子一人,会去哪儿?”
曲伯尧眼里泛着寒色的光芒,定定地注视着某个地方。顺着他的视线,钟桓发现了一座坟墓,墓上纂刻的主人姓名为江思藐,钟桓心下一悸,忙道:“主子,传言都说山鬼就是这江思藐的魂魄,郑娘子,会不会,被山鬼抓去了?”
话落接上曲伯尧凌厉的目光:“把墓碑拔了。”
“拔......拔了?”钟桓极度震惊,道:“主子,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鬼神,还是敬而远之吧。”
曲伯尧却无丝毫动摇。
钟桓无奈,只好唤来手下的人一齐上前去搬那块墓碑,不料数十名年富力强的壮年合力去拔,竟连撼动都无法做到,只累得满头大汗,拔不动时,又换上了另一批人,依然拔不动,在场的快轮了个遍,那墓碑连晃都没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