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绮刚从阴影里走出来,就听她那话,不由一怔。
护士也都望着她。
她说不清当时的感觉,整个人木木地,“好。”
☆、099 机缘巧合
王蒙伤势好转后就被接回来了,他住院的那段时间李心洁去的次数不多,都是母亲照顾着。姐姐姐夫要跑长途,柚子没人照顾就直接丢到托管所了,偶尔跑车结束会来看两眼,但只限姐姐,姐夫一般都会回去睡觉。
王蒙姐姐开始就不看好弟弟和李心洁的关系,但弟弟愿意,母亲又高兴,她作为出嫁的女儿自然不好多说。她更中意姚子绮,嘴巴不见得多甜,但是个实心眼的姑娘,感觉就像一家人。李心洁却不一样,对谁都跟女王似的,指手画脚,压根没拿她妈当婆婆,更别说拿她当姐了。
王蒙妈妈可不这样认为,一听儿子谈了个公司老总,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还没见过那人,自己心里那关已经过了,走到哪都感觉脸上有光,逢人必夸,快跟祥林嫂相差无异了。
王蒙入院的时候,也是他妈妈第一次见李心洁的时候。那时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口渴得要命,喊她端水,她直接将满满一杯子水递了过来。他被打得浑身是伤,哪里举得起胳膊。她嫌烦,皱了下眉,“尽给我找事!”
他在她面前一向没什么尊严,心里纵然不舒服,也不敢说话,只憨憨地笑。
那段时间恰逢李心洁遇事不顺,公司乱成一锅粥,见他笑,顿生厌恶,“我说王蒙你家人到底什么时候来?我公司还一堆事等着呢,没时间跟这儿耗!”
王蒙忽然就想起和姚子绮在一起的时光,每当他生病,她总是想着法子陪在他身旁,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好喝的。那时他呢,嫌她烦,巴不得她请不了假,还跟她说要给彼此私人空间。
李心洁瞧他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自知那话说得有点重了,于是缓了缓嗓音,“行了,不是渴吗,快喝吧!”王蒙起不了身,她插了跟吸管进杯子。
王蒙妈妈便是这时进来的,一眼瞧见最外面的病床边,站着一个穿着时尚,打扮不俗的女人,然而下一秒王蒙一张脸便映入眼帘,鼻青脸肿的,快要看不出人形。
王蒙也看见了她。“妈!”
她这才确信是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怎么伤成这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别说有多心疼,她是典型的视子如命的母亲。
王蒙被她抱得羞窘不堪,“妈,妈!你别这样!”
王蒙妈妈尚在悲痛之中,情绪无法稳定,左一声儿,右一声儿,叫得李心洁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然而这样一份浓浓的母爱恰是姚子绮羡慕而且向往至极的。
王蒙抬头见李心洁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们,很是窘迫,也有点抗拒,“妈!妈!这么多人看着呢!”
王蒙妈妈方才想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个人,想必就是喜欢儿子的那个女上司了,有点欣喜又有点兴奋,两手往眼睛上一抹,赶紧将泪擦了,顺带擦了下鼻涕后满脸堆笑,“这、这是心洁吧?”热络的伸手去拉她。
她手刚伸过去,李心洁唯恐避让而不及,猛然一步退开,“伯母是吧,我姓李,你可以喊我李小姐,也可以喊我李总。”
王蒙妈妈的手扑了个空,脸上讪讪地。她穿衣本就朴素,此时站在李心洁身侧,显得格外土气。自知身份比不上人家,她也不怪李心洁,“你、你看我,都忘了我这手脏,你、你别介意。”憨笑的模样和王蒙如出一辙。
李心洁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伯母您来得正好,王蒙就交给您了,我公司还有事急着要处理,就先走了。”
王蒙妈妈已然将她看做了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有钱又有本事,长得还漂亮,心里乐开了花。贫富悬殊巨大,她在她面前说话都不由自主赔着小心,“忙去吧忙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布满皱纹的双眼眯得只剩一条缝。
瞧她巴巴凑上来,李心洁很不耐烦。她和王蒙不过是各取所需,何曾想过要嫁给他?他妈妈搞得跟她是她儿媳妇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李心洁佯装整理服饰,跨离床头一大步,借机远离王蒙妈妈的靠近,“王蒙,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她话虽是这样说,可住院期间她统共也没来两次。有次王蒙姐姐没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这到底算什么个关系?你还是她男朋友吗?”
王蒙妈妈听了一脸不高兴,反倒责怪起她,“你当人家是你,一天到晚除了跑车就没点别的正事?人家可是开公司的,自己当老板,都像你们夫妻俩似的,还赚个什么钱?!”
得!这一说引火烧身了,她干脆不再说话。
其实别说他姐,就是王蒙在那段时间也看明白了些东西,越发念起昔日,越发念起姚子绮。王蒙妈妈先还找各种理由替她说话,到后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逼问之下才知道儿子借了她二十万的事,便将一切罪责归咎如此。
想要儿子在那女人面前抬头,只有将那二十万还上,如此,才便有了她去讨账一事。
王蒙姐姐将母亲带回了王蒙的住处,王蒙得知她的做法后先是一阵担忧,冷静下来,心里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嫌母亲多事。在他内心深处,还幻想着某天能与姚子绮重归于好,母亲这一闹,就算子绮感觉没啥,她父母那一关也不好过了。
那边姚子绮亦是心事重重,长长的走廊上暖气不足,连座椅都是冰凉的,她坐在上面纹丝不动,脑子里乱作一团。与其说是走不掉,倒不如说是不愿回去,一想到毛高仁那双放光的眼睛,她就浑身发冷。
医院的夜,很静,不时会有病人痛苦的呻吟传出来,听起来心惊而凄凉。姚子绮蜷缩在长椅上,心里竟然奇怪的想念起邬浪,十分怀念他的怀抱,虽然不甚温柔,可到底暖和,令她心安。
她下巴搁在双膝上,长长的马尾倾斜着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依旧握着那部手机,一低头便能看见他号码,一连串的八,满满的占据着整个屏幕。
手指像是有意识似的,在她还没想好之前先一步按了通话键,等反应过来,心惊肉跳,急着去摁,结果手机一不小心从掌心滑落,啪一声摔在地上。
她猝不及防,跳下座椅,迅速将手伸到椅子下。等抓起手机,到底晚了一步,听筒里已传出微弱的声响。
她心房砰砰直跳,失了频一样,捏紧手机一看,正是通话中的界面,然而传出的却是职业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你稍后……”
她一颗心倏然落下,那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忽高忽低,弄得人血压都不正常了。
邬浪回到洞庭湖,手机是新换的,插了卡丢在床上,只身去到卫生间。洗完澡出来,他边擦头发边坐到床头。
平日这时候他是不看电视的,但今晚总觉得静过了头。电视里放的无非还是那些东西,他也不是真要看,只不过弄出点声音,也不那么寂寞了。
随手捞过手机来看,看了一遍他不确定似的,眯着眼再看,还真是那女人的号码!脸当即冷下来,气到一定程度后反倒冷静下来,她当她是谁?
邬浪将手机丢到一旁。
然而,心里的那口气终归是没能抵过姚子绮吸引力。
他近乎挫败的走到阳台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睡袍,胸肌大半裸露在外,天寒地冻的浑然不觉得冷。好一会才拿出手中的烟叼在口中,纯银的打火机叮一声,艳蓝的光火里,他神色清明。
阳台的栏杆是欧式的,细细的扶手雕刻着不同的花纹,邬浪身子斜侧,倚在上头。他抽了口手中的烟,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一层层的烟圈自口中缓缓吐出,一环扣一环逐渐扩大,他的脸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是没。
当最后一口烟圈被吐出,邬浪似乎也有了决定,他走进室内,手机仍静静呆在床头。弯腰,一把拿过,看了眼那组熟悉的号码,他嘴角略有上扬。
拨过去的很快,数秒便有嘟嘟的声音传出。
姚子绮躺在病床上,一直未睡,双眼木然的盯着天花板,听见手机铃声,脑子嗡一下,不会是邬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