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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在第十八次响起时,终于被鸭绒被裏伸出的一隻结实有力、骨骼分明的手,啪地狠狠拍断了。
上午十点半,严峫从大床上翻身坐起,揉按着宿醉后晕晕沉沉的头,足足过了十分钟才恍惚回忆起昨晚市局庆功会上的片段:
五零二冻尸案移诉检察院,省厅拟定对不明狙击手进行追查,新型芬太尼化合物被上报至公安部,特警大队长康树强成功脱离危险期……
在欢声雷动的掌声中,魏副局宣布这次行动人员每人可轮休三天,所有员警都乐疯了,秦川苟利那俩狗东西逮着他就往死裏灌。在昏昏沉沉被架回去的路上,他好像接到了他妈的电话,提醒他别忘了今天要……
今天要……
严峫醍醐灌顶,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抓起手机打开微信。
“儿子,今天中午十二点在咱家的天顶花园西餐厅,跟房地产集团老总闺女见面,记得捯饬得漂亮点!敷个面膜!你妈。”
“……”严峫放下手机,转过头,镜子裏映出一张头顶鸟窝胡渣巴拉的脸。
“又到了出臺卖身的日子,”他喃喃道。
严峫的变身过程总是像美少女战士一样神奇。半小时后,他洗完澡,刮好鬍子,自己拿剪刀对着头顶咔擦咔擦,喷上啫喱水定好型;又随便找了支男士香水呲呲两下,对镜左右观察片刻,俨然又是一张下海挂牌五万起的脸了。
然后他肩上搭着条毛巾,赤身裸体走出浴室,刚准备去衣帽间琢磨一下今天以怎样的姿态和造型去收人生中第一百零八张“你是个好人”、“我们可以当朋友”、“我还太小妈妈不让我谈恋爱”卡;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想去泡壶茶解解宿醉后的口渴。
于是严副支队风吹唧唧好凉爽,坦坦蛋蛋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一推茶水间门。
严峫:“……”
江停:“……”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江停维持着那个打开茶叶盒的动作,与严峫面面相觑,彼此表情都十分空白。
“你……怎么……”
严峫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在这裏,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把房门钥匙强塞给人家的;第二个反应是你竟然被真的肯来,话没出口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眼珠在江停悬在半空的手和打开的茶叶盒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猛地恍然大悟,彷佛当场抓到了小毛贼:
“——你又喝我家媳妇茶!”
江停双手背到身后:“没有。”
“水都烧好了!”
“真的没有。”
“上次带去现场说是特意给我泡的实际你全喝了!”
“误会。”
严峫箭步上前,抽出紫檀木盒下层,理直气壮把那彷佛被狗啃了似的半块茶饼伸到江停鼻子前:“那你说这是谁喝的?!”
江停:“韩小梅。”
严峫一寸寸缓缓逼近,江停不得不向后仰身。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两人鼻端相距不过咫尺,严峫紧紧盯着江停的眼睛,声音低沉充满压力:“到底是谁喝的,韩小梅,还是你?”
“……”江停抬起手,往下指了指,冷静到几乎漠然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细缝:
“你能先把裤子穿起来么?”
严峫低头一看,正常男性早晨及沐浴后的器官充血现象清晰明显,一览无余,再往前点就要顶到警花了。
“……你嫌弃什么,”严峫脸有点不易察觉的红,嚣张道:“这叫雄性资本,明白不?!”
江停满脸欲语还休,严峫重重哼了声,宛如得胜的将军般转身出门,一脱离江停的视线,立刻前后捂着溜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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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针再次走过大半圈,严峫犹如一名出身富豪的年轻精英般穿着高定衬衣长裤,普通人要排队等半年才能拿一双的定制皮鞋,顶级腕表,低调奢华有内涵地开了辆跟表差不多价格的车,对着侧视镜审视了下自己,果然跟早上那个刚起床的遛鸟侠判若两人了。
严峫微微得意地瞟向副驾:“怎么样?”
江停捧着《红书》,翻过一页。
“问你话呢?”
江停置若罔闻。
严峫一把抽出书:“你就看得懂吗,在那儿装大尾巴狼?”说着不满地把书扔向后座。
“……”江停扶额长长叹了口气:“看不懂。”
然后他望向严峫,终于说了实话:
“但我需要借助一些哲学方面的东西来强行清空记忆,尤其是有关你的某个画面。”
严峫:“……”
江停坦诚道:“衝击力挺大的。”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前移,车厢内一片安静。
“不是。”几分钟后,严峫终于忍不住想找场子了:“我说那啥难道就那么让你不爽?上大学进澡堂的时候没看过其他男生裸体,还是你进的女澡堂?”
江停含蓄道:“男澡堂裏大家都比较正常。”
“我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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