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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正在二堂与罗大宁、魏泽钊商议,看得出来表情都十分沉重。谨惜递上茶道:“再难的事情也会有解决办法的。”
蒲啸原叹了口气,说:“谨儿,你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很难有办法了!”
正在此时,跟着去皇庄的一个捕快在门外求见,说是有事要禀报大人。
蒲啸原点点头,叫他进来。
这人名叫杜继宪,他跪磕了两个头,说道:“大人,小的有事回报。方才在皇庄,小的看到个人……这人原是虚玉山的道人玄隐子,因为偷练禁术被张真人逐出山门。没想到在此处竟然看到他。所以小人心中疑惑,特来禀报!”
蒲啸原皱起眉,问道:“你怎么认得那个玄隐子?”
还没等杜继宪说话,罗大宁抢着道:“杜兄曾经在玉虚当过小道僮,当然认得道士!”
“哦?”蒲啸原不由得挑眉:“那你为何还俗?”
杜继宪红了脸,说:“因熬不得清苦,所以……”
蒲啸原也不是八卦之人,摆摆手说:“你且说说那玄隐子,他为何被张真人逐出山门的?”
杜继宪道:“玄隐子本是张真人的师弟,製丹药的造诣很高,前代教主很是看重,连张真人都忌惮三分。不过他这人心术不正,总是想走捷径,结果暗中偷炼教中禁术才被张真人逐出的。”
“这样的人……出现在皇庄,到底会有什么阴谋?跟被杀死的孩子又有何联系呢?”蒲啸原不禁抚着下巴沉吟。
“父亲,”谨惜突然开口道:“如果想知道那个玄隐子到底是什么人,去问问玉虚山的张真人岂不更明白?”
一句话提醒了蒲啸原,案情似乎又有了新的线索,他这才一扫愁云,笑道:“正是这样!杜继宪能找到这个线索,等案子有了眉目,本官一定重赏!明日你也跟着我到玉虚山走一趟吧!”
心情一好,众人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谨惜忙叫丫头们端上馄饨。
第二天,蒲啸原便装出行,隻做上山随喜的官人。带着罗大宁、魏泽钊和杜继宪三人上了玉虚山。
玉虚山上清宫建筑在山顶峭壁之侧,远远望去被云雾缭绕,倒真有几分神仙道场的气势。蒲啸原一行人光是爬山就爬了一整天,山路狭窄陡峭,一侧临渊,行走其间未免有种登天求仙的艰难感。
直到快日落才爬到山顶,玉虚山上设有客房,就是给信徒游人准备的。
蒲啸原等人来不急休息,直接进了上清宫表明身份,请求见一见张真人。张真人听说是公人到访,便请入方丈内见面。
张真人见面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诸位公人到玉虚山有何事?”
蒲啸原向前一步施礼道:“无事不敢登仙山讨饶,在下渔容知县蒲啸原,特来此想向真人打听一个人!”
张真人坐在蒲团之上微微抬头,看着蒲啸原问道:“是何人?”
“玄隐子!”蒲啸原注意到张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厌恶。
他合上眼,缓缓道:“此人已不是我上清宫门下,你们找错人了。”
罗大宁见他拒绝,忙抢着说道:“听说他是因修炼禁术而被逐出上清宫的,张真人,我们隻想知道他修的到底是何种禁术?”
张真人拂袖而起,怒道:“你们这些人好不晓事,都说是禁术,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些外人!”
蒲啸原见他要走,隻得拦在他面前,深深躬下身子道:“请真人留步,听在下一言。渔容县十多个村丢失无数孩童,在梨儿山发现那些孩童的骸骨,头部都被劈开,脑髓被取走。恰巧我们查到玄隐子似与此案有关系,所以才上山请真人帮助。真人只看在那些枉死的孩子和他们父母亲人的面上,帮帮忙吧!”
张真人听到此言,震惊的看着蒲啸原,问道:“你说那些孩子的脑髓被取走了?”
蒲啸原点点头,张真人面色一暗,拳头不由得狠狠捶在桌上。说:“那孽障,果然做出来了!”
他挥手叫道僮把门关上,隻留下蒲啸原三人,这才悠悠道来:“玄隐子是我师傅最喜欢的徒弟,他聪慧多谋,本来这衣钵是要传给他的,只不过他偷学禁药的事被师傅知道才会传到我头上。他所偷炼的禁术都是要取人体器官,杀生害命的邪术。我曾劝阻过几次他依然充耳不闻,所以我才将他逐出。没想到他果然在秘密试验这些邪术……那个用童男童女脑髓来合药的方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方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蒲啸原问。
张真人想了想,才道:“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控魂术!把这些孩童的魂魄禁在活人身体内,然后可以操纵这个人做事,就像傀儡那样。”
蒲啸原皱眉,为难的说:“这个玄隐子可真是危险人物,只有抓到他才能弄清皇庄内究竟发生何事。可是皇庄保卫严密,怎样才能抓住这个玄隐子……”
张真人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他虽然是我师弟,可是他残害了几十条性命,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返回顶部↑蒲啸原大喜过望,忙向张真人拱手道:“多谢张真人出手相帮!”
张真人垂目道:“他修炼邪术每个月都需要大量血朱砂,我这里还有一些,你们可以装成药商出售血朱砂,引他前来,一举擒获。”
从玉虚山回来,罗大宁忙叫手下的暗线对外散播消息,说有位药商折了本钱,要就地出售大量药材,还包括一些珍贵的血朱砂。
果然,那个玄隐子上了勾,因为血朱砂是很难辨别真伪的,而且价格极为昂贵,所以他隻亲自来验货。
玄隐子被当场抓获,连公公听说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如果玄隐子全都招了,那他岂止是杀头这么简单?太子得到消息一定会把事情往淑妃和四王爷身上牵扯……
不过他究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镇定下来仔细想了想,叫过身边得力的暗卫,低声说道……
玄隐子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他死活不肯承认杀了孩子,其实蒲啸原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等待连公公来救他。蒲啸原又岂会让他如愿,县衙监牢围的铁桶一般,加紧审问玄隐子。
而这时,鲤鱼湾也迎来了一封从京中传来的家书。
萧赫风展开观看,俊美的面容不禁越来越狰狞,还泄愤似的把这封书信撕得粉碎,连桌上的书墨笔砚都不能幸免,统统摔在地上,尸骨狼藉。
不知什么时候走进营房的陆循却突然开口:“世子,有些事情不可任性,到头来受伤害的不仅是你,还有夫人!”
萧赫风蓝眸染怒,上前一把抓住陆循,咬牙说:“是你!是你传信告诉他们的?”
陆循垂着眼睛,平静的说:“世子,你和那个女子不可能的!你不但会害了她,也会毁了自己,老奴是为了你好!”
“说的对,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奴才,还是个被俘的前朝叛臣,竟然还敢插手本世子的事情?”萧赫风眯起眼睛说道。
陆循轻轻扭过头,轻声说:“我背叛的是蒙兀王朝,可永远不会背叛夫人……就算是世子你做出危及夫人的事,我也会毫不客气的阻挡在前!”
“你……”萧赫风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他也知道陆循所说的都对,可是他已然不能放手了!他的目光显出一种难得的温柔:“我喜欢她,为了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
陆循沉目说:“世子想用研究的新火器来换取婚姻,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是目前事情已经不能再按你的预想来了!朝廷政事动荡,边境也不宁,两家政治联姻已事在必行!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女子,收个偏房也不是不可能。但世子妇的位置只能留给褚小姐!”
原来……娘一直什么都知道,她是在默默的支持着他、庇护着他。定国公府是个虎狼窝,她依然可以把他保护的如此好,让他平安长大。而他呢,刚到渔容就差点被自己的那两个“哥哥”给算记了去!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未能好好保护……
想到谨惜,他的心中不由得楚痛异常。想起她曾郑重的说:此生隻做正妻!如果你想娶,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我当一品夫人!
她是那样骄傲又自卑的女子,从不肯承认她的感情,他分明看出她在害怕,害怕付出真心,害怕会被伤害,所以才会对他的炙热裹足不前。他已向她承诺会让她得到想要的东西,如果顺从了家里,只怕她就永远不会再见他了!
想到这里,萧赫风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淡淡的说:“陆伯,刚才是我鲁莽了。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们娘俩,这件事我会谨慎对待的。”
陆循见他似乎有所缓解,也点点头说:“那世子早点休息吧,明日再给夫人回信!”
第二天一早,陆循在世子房门前敲了足有三分钟,也不见动静,他不禁心升一丝不宁。以他对世子的了解,越是安静,越是要出大事。
他一脚踹开房门,看到床上只有一封素白的信纸。陆循忙打开看……上面写道:陆伯,我还是放不下她,所以连夜赶回京去解决此事!兵营这边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能摆平的。归期不定……
这就是他所谓的“谨慎对待”?陆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时外面传来兵士肃然的声音:“部队集结完毕,请萧千总示下,今日操练哪一科目?”
陆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了半天才跑出来,把门重重掩上,看着那位传令兵,说:“世子偶感风寒,需要休息,今天营中休整一日!”
传令兵疑惑的望了望紧闭的大门,才抱拳拱手道:“尊令!”
看着传令兵远去,陆循捂着胸口坐在台阶上,不禁暗骂:在这惹祸精身边呆下去,他的老命都不知道减寿多少年了!
一路风尘仆仆,萧赫风低调的回到了京城。他是属于擅自离职,如果被兵部知道,估计连职位都保不住了。所以他隻得乔装打扮一番,到了大庆寿寺附近等待机会见娘一面。
因为定国公夫人是蒙兀人,信奉喇嘛教,所以每到初一都会到京城唯一一座喇嘛寺院来上香。
这里的番僧每
↑返回顶部↑到佛节都会跳查玛,念经祈福,所以大庆寿寺周围也热闹非常。他先给寺院捐了些随喜银子,然后就住在寺里,等到初一这天,定国公府的轿子到了,寺中驱散闲杂人等,萧赫风已藏身于大殿佛像后了。
闻着阵阵酥油香,隔着重重幢幡,萧赫风分明看到穿着一身淡紫色褙子的母亲缓缓走了进来,身后隻跟着两个小丫头。
无论经历多少风霜,她依然容颜姝丽,不减风华。不过此时,她的眼中却蓄满了忧愁,抬头望向佛祖……
萧赫风从佛像后微微露出半张脸,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可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对身边低着头的还一无所知的丫头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在佛前许个愿。”
佛前伺候的小喇嘛和丫头们都退了下去,轻轻关上大殿的木雕花门。
萧赫风这才轻轻从佛像后跳了出来,走到纳失里面前,无比喜悦的叫了声:“娘!”
纳失里一把搂住儿子,感觉到他比在京时更加结实了,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欣喜过后,纳失里才担忧问:“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跑回京城了?”
萧赫风挠了挠头,说:“娘,我不想娶若素!”
纳失里瞪了一眼儿子,不悦的说:“就因为这个?千里迢迢赶回京中就因为要拒婚?”
萧赫风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荒唐,可是他已没有退路,一想到谨惜水般清澈的眸子他就不能自持。坚定的地说:“是,我要见父亲,我要最新式的火器来换婚姻自主的权力!”
纳失里目光沉重的看着儿子,缓缓说道:“三天前……父亲已在御前向皇上请旨,与萧家结亲。你在路上,一定没有接到我的第二封信。”
“不!”萧赫风绝望的怒吼被纳失里捂在口中。
她狠狠的瞪着儿了,低声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回京的消息!这是大罪!”
纳失里转头望向外面,见门外没有动静,才松开手。她的笑中多了几许了然和无奈,问道:“你可是喜欢上谁家的姑娘了?”
萧赫风点头承认,他向来与母亲感情深厚,所以不会避讳母亲。
纳失里柔声劝道:“娘知道你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咱们家不是寻常百姓,可以随便结亲,咱们的一举一动甚至可牵扯朝廷内的局势,所以这件事娘没办法帮你。更何况皇上已经赐婚,怎能更改?从你被封为世子那天起,就注定要牺牲爱情和自由。”
萧赫风紧紧握起拳头,任指甲深陷掌心,这些微的痛楚怎抵得上心中的痛楚?他明知道娘说的是对的,可他放不得下,越是绝望越是想要挣扎……
他的痛落在纳失里眼中,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蓝眼睛里,剩下的只有深深哀伤,纳失里不由得心如刀绞……她不希望这孩子像她一样,永远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纳失里抚摸着儿子的脸,轻声说:“给我讲讲那个姑娘,她是什么出身、什么门第,她喜欢你吗?”
提起谨惜,萧赫风的表情显得格外柔和。他简单的把他们认识的经过给纳失里讲了一遍。
纳失里点点头,沉思片刻,说:“世子爷的侧室也不算太委屈她吧?我知道若素那孩子有容人之量,不会为难她的。就算若素不行,还有娘在呢,断然不会委屈着你的心上人。”
萧赫风皱着眉低头道:“可她……她说隻做正妻,绝不为妾。”
纳失里目光闪了闪,说:“这个女孩好深的心机,风儿,从小在京中长大,莫要小看了闺阁中的女孩。”
萧赫风忙辩解道:“谨惜不是那样的人,是我……我是对她……”
纳失里看着儿子微红的面颊,叹了口气:“风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女孩也许并不喜欢你。因为你是世子,得罪不起你,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办法为难你!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格吗?只要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风儿,有时候人和事都不能太过强求,太过强求只会让自己受伤!”
“她才不是娘说的那样呢!”萧赫风扭过头,可是眼中显出的惶恐却让纳失里一阵担忧。
这孩子脾气太倔强了,如果真的只是单方面喜欢一个人,最终只会伤得更重!她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受到伤害……
“风儿,今晚在你的外书房等娘,娘要跟你再谈谈。”还没等纳失里说完,忽然外面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让他们娘俩一怔。
纳失里示意萧赫风躲在佛像后,才平静的问道:“何事?”
只听见外面侍女着急的说:“夫人,公国爷请您快点回去,说是皇后娘娘……晏驾了!”
这个消息让纳失里一惊,她听说皇后最近一直都不好,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辰晏驾。纳失里忙衝佛像后的萧赫风点了点头,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刚刚上了轿子,就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女,那侍女点头答应。
纳失里回到府中,宫里已赐出各级王公大臣的孝服装束。纳失里准备了下就和定公国一同匆忙入宫,直到深夜才回到府里。
纳失里又连夜
↑返回顶部↑准备了些萧赫风喜欢的吃食,派两个暗卫一路护送他回渔容,现在京中都忙着皇后大丧,人多眼杂,万一认出他来就是不小的罪名。更何况家里也不省心,万一被那几个人知道,一定又会在半路上算计他。所以纳失里不敢多留风儿在京,派人第二天早上就把他押回渔容去。
可暗卫到了世子的外书房却只看到一封信,原来萧赫风听说皇后晏驾,竟然自己又跑掉了!
暗卫回禀纳失里,她中禁摇头生气,养了一场,还不知道这孩子的性格?他一定是听说皇后晏驾,抢在消息传到渔容之前回去,要做手脚。好在她有准备……纳失里望着金丝脚架上的海东青,皱紧眉头。
萧赫风快马加鞭赶回渔容,自然比铺马快得多。他顾不上一身风尘,径直赶往县中。他一定要赶在消息传出来之前向蒲家提亲,皇后晏驾的消息一传来,只怕王公贵族都要三年不能嫁娶。只有先把谨惜订下来,他才能放心,无论用骗用强,只要留住谨惜就好!
可怜的追风来回奔波千里,膘都跌了好些,油黑的毛片也造得狼狈不堪。萧赫风已经顾不上它了,赶到县衙前街,把它栓在木桩上,径直走进衙前街上官媒宋婆子那里。
宋媒婆见跟泥人一样的萧赫风一时间愣住了,竟没认出来是渔容第一美男萧大世子!随着他的走近,一股呛人的尘土味也滚了过来。
宋媒婆用桃红色的纱手帕唔着嘴,不满地哼哼道:“哪家的野猴崽子,也不在门口扫扫灰再进来,把老娘的地都弄脏了!”
萧赫风眯着眼走到跟前,手伸到怀中……把数目不菲的银票拍在桌上,恶狠狠地说:“我来找你说媒!”
宋媒婆见到银票眼都放光了,扭着水桶腰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册子,说:“嗐,大爷,你怎么不早说!您看看这是本县未婚适嫁的女子名册,喜欢什么样的我好去说!”
萧赫风把名册一撇,眯着眼道:“我就要娶蒲知县的千金!”
宋媒婆吓了一跳,用那扎眼的桃红小手帕擦了擦汗,说:“这位大爷,您是干嘛的?我总得知道啊,要不怎么去说媒啊?”
言外之意就是:一个邋遢的穷汉怎么也得照照镜子再发疯吧?要娶知县小姐,还没等进衙门就被杀威棒打出来了!
萧赫风抱着肩膀不耐烦的说:“我叫萧赫风,是定公国世子!你去帮我说媒,如果说成了,赏你一百两银子!”
宋媒婆一听差点晕过去,看这满脸一道一道的小黑泥儿,谁能认出来是世子大人啊?等等,重点是……赏她一百两?这简直是天上掉元宝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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