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日落西山。
家里叫吃饭了,方问黎跟着陶兴旺回去。
洗了手脚又换回自己的衣服,方问黎看了一圈也不见哥儿。料是下午那事儿吓到他了。
好在同桌吃饭时,哥儿出来了。
方问黎跟他打招呼,哥儿目不斜视。方问黎心一沉,缓缓扬起笑。
虽然还是好看,但陶青鱼感觉背脊发毛,凉飕飕的。
晚饭陶青鱼照旧被安排跟方问黎一排。
他迅速解决,眼看要从方问黎视线中撤离,袖子忽然被轻轻拉住。
又来这招!
陶青鱼调整了下表情,淡定道:“什么事?”
“没什么。”
“等会儿跟你说。”
手上力道松开,陶青鱼又立马钻自己屋里。
吃完饭歇会儿,阿修驾着马车来了。方问黎起身告辞,陶青鱼被他小爹爹逮出来送人。
天边云彩绚烂,风徐徐,撩起方问黎散下来的长发。
陶青鱼看人都走到马车前了,一把逮住拂面的头发丝儿。轻轻拉了拉,方问黎转头。
“你不是说有事儿?”
方问黎:“嗯。差点忘了。”
陶青鱼撤手。
我看你不是差点忘了,你就是故意的。
方问黎:“家里的鱼塘是不是该放鱼了?”
陶青鱼点头。
“听竹哥儿说要去外县买鱼苗。”
“是。”
说到这儿,陶青鱼就知道方问黎要做什么了。
“我跟你一起。”
陶青鱼:“好。二月你休沐那日,辰时初我来找你。”
方问黎诧异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但也受用。
他手轻轻落到哥儿发上。
“我等你。”
“走了。”
陶青鱼长睫一抖。耳垂似天边彩霞,晕红一片。
好像……不排斥。
目送马车走远,陶青鱼回家。门一关,他砰的一声背靠着门板出神。
方雾催促:“愣着做什么,收拾收拾上床睡觉去。”
陶青鱼恍然,道:“知道了。”
不甚习惯地揉了揉胸口,陶青鱼深吸一口气,洗漱睡觉。
*
次日,进福巷。
弯月西悬,星辰寥落。天还不亮,方家的厨房中已经透出烛光。
方问黎在黑暗中睁眼。他身子一动,忽然僵住。
门被敲响,阿修打着呵欠道:“主子,该用饭了。”
“知道了。”
方问黎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慢吞吞穿好衣服。打开门,阿修已经端着水盆等候在门外。
“主子今日快睡过头。”
方问黎:“嗯,你过去吧。”
阿修没看出方问黎有什么异样,点头道:“饭菜温在锅里。”
阿修回隔壁继续去睡回笼觉,方问黎听见大门关了的声音才将手放在水中。
温热透过皮肤,方问黎一叹。
他抬起手,淡漠地看着掌中几个挑破的血泡。
哥儿一手的老茧,相必就是血泡反复重叠才磨出来的。十指连心,怕是很疼。
方问黎拧干帕子擦脸,手将将抬起又忽然顿住。他拧着眉头脑袋微低,好歹是洗了脸。
收拾齐整,方问黎用了早饭后便往枫山上的玄同书院去。
枫山不算高,方问黎爬上爬下早已经习惯。但往常他到书院离上课还有两刻钟,今儿将将踩着点到。
学生已经在讲堂中坐下。
方问黎平缓呼吸,确保衣冠整洁才进门。
“夫子!”学生站起,作揖行礼。
方问黎回礼,手一顿,险些抬不起来。
坐在前面的顾观茗忧心道:“夫子可是受伤了?”
方问黎神情冷然,是他惯常的样子。
“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