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住了月余,这日,齐王又与易轻寒一同饮宴。易轻寒与齐王相谈甚欢,虽不曾细看,但已注意到他下眼的倦意。也难为了齐王日里陪着易轻寒游山玩水赏戏品舞,做出一副闲散王爷游手好闲的模样,夜里还要做正经事。易轻寒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酒,笑着放下说到:“多谢王爷多日来的盛情款待,下官过几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莫急,易大人不妨多留两日,本王远在北地,常年见不到京中人,也多年未见皇兄了。”齐王两手抚在膝盖上,看着前方不无感慨地说:“想当年,本王才六岁,皇兄八岁,转眼间都已为人父了。皇兄喜得太子,本王这颗心也放下来,母后也是欣慰的吧。”
易轻寒暗笑一声,心道李天照的出现,齐王怕是要捶胸顿足的。本来庆元帝一直无子的话,百年后齐王还有可能被拥立为帝,当然,齐王也是做得如此打算,因此广结朝中重臣,每年装车北下的奇珍异宝便数不胜数,打的便是将人笼络住,日后好登大宝。
谁知半路杀出个小太子,齐王顿觉即位无望,便动起了小心思。所以当他说自己放心的话,知道内情的人是不会信的。
当然,齐王本不指望易轻寒信了他的话,他只要易轻寒表明态度。
“王爷放心,万岁和皇太后都安好,下官此番回京也定将王爷您的话带上。王爷远在北地,自然会有那些不怀好意之人道听途说,临行前万岁便嘱咐下官,此番要多多安慰王爷,定不可叫有心之人坏了皇家的情分。”易轻寒继续说:“只是,万岁也急着知道王爷的近况,若是有何话,下官定当带到。”
“如此,本王也不多留了,易大人此番辛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多多美言几句。”正是关键时刻,齐王不得不稳住易轻寒,以免露出端倪引得庆元帝警觉。
易轻寒看着那锦盒内的宝物,眼睛顿时一亮,推辞了两下便接了下来。
齐王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对面易轻寒暂时居住的院子,抚须不语。
“王爷,不可放他回去。”身后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说到。
“哦?罗先生觉得他有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也都多疑,纵是易轻寒没有显露出一丝旁意,齐王还是怀疑这是庆元帝欲擒故纵。
罗先生是齐王的狗头军师,自十年前便开始为他出谋划策,从最初的私下结交群臣,到现在的暗暗着手准备提高王爷战斗力,都是罗先生的主意。
“这人没那么简单,老夫阅人无数,单看他那眼睛便是个心里藏着的,王爷不可凭他说话行事,便信了他。”罗先生跟着齐王做了这掉脑袋的买卖,自然不敢大意。
齐王欲效仿前朝那位以清君侧为由打上京城做皇位的王爷,暗中招募丁勇储备铠甲兵器,当得知京城派了人来之后,便将一应物件转移到城外别院里。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齐王觉得易轻寒并不想于己为难,便就接着是否放他回去,也免得引起庆元帝的注意。
“可,他似乎并不想为难本王,且也不曾吩咐人手调查,只是每日跟着本王逛逛王府。如不放他回去,岂不是倒惹了京城那位的猜忌。”齐王皱起眉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越是如此,越要警惕。老夫从京里的眼线处得知,这易轻寒深得万岁和皇太后的信任,岂会如此行事?莫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罗先生不遗余力的说着谗言。
这日,离了皇太后住处的李天照,到底转到旁边的小院子里看蓝语思。
“蓝儿,住得可习惯?”李天照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见没什么不妥的,便问到。
“习惯,皇太后对民女很好。”蓝语思笑着说。
“习惯就好,以前我们逃命的时候,觉得离了皇宫,就算是再苦再难,也是好的。可再回来后,却发现还是皇宫好,到现在我还时常去曾经藏过的宫里待上一会儿呢。”李天照说到。
“太子殿下本就是生在皇宫的,自是习惯这里,若落于民间倒是不妥的。”蓝语思想了想又说到:“如今太子需谨慎行事,无事的话便跟着师傅温书,还是莫要随意去那些人少的宫里。”
“皇祖母也这般说,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以前玩过捉迷藏的假山,小院。”李天照眼神里有一丝落寞,随即又自言自语:“那些伯伯都不见了,想必……”
“所以,太子殿下更要小心。”蓝语思知道那些公公定是没有好下场的,也不忍说出来。
“总有一天,我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能做想做的事,总有一天的,蓝儿姐姐你说是吗?”李天照抬起眼,往日纯纯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欲望。
“恩,总有一天,长大了就可以了。”蓝语思笑着说。
“我已经长大了,蓝儿姐姐总觉得我是小孩子?”李天照说着站到地上,挺起胸膛。
“长大了,长大了。”蓝语思笑着附和着。
“蓝儿姐姐,我养了许多小兽,你跟我去看看。” 李天照见蓝语思也站了起来,便拉着她的手说。
“多谢太子好意,民女……”蓝语思往回缩着手,说话间便被打断了。
“蓝儿,莫要如此拘谨。”李天照说到。
“太子是万金之躯,民女岂敢……”蓝语思急着想疏远他。
“那本宫命令你,不可拘谨。”虽是一句玩笑话,但却说得有些生硬,显然是有些生气的。
蓝语思一愣,忙应下。
“蓝儿,那随我去看看小兽吧,吃奶的小豹子真是有趣。”李天照上前便拉起蓝语思的腕子。
“太子长大了,是大人了,便不能随意牵人的手了。”蓝语思只当李天照是情窦初开,小小少年的好感罢了,于是笑着说到,又往回缩了手。“我家相公吩咐我不能离开慈宁宫,民女还是不去了,太子殿下也不能嬉戏荒废了学业。”
“皇祖母也如此说,还是刘大意帮我偷偷弄进来藏到小院子里的,既然蓝儿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我便不去了。”听到蓝语思说到‘相公’这两字时,李天照笑容僵住,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恢复如常。
过了半晌,站在屋外的刘大意在门外轻轻催着李天照,提醒他到了跟皇太后一起进膳的时辰了,李天照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蓝语思的屋子。
蓝语思是李天照的救命恩人,私下里见面的话也不是不可的,但也得避着众人,这才需刘大意在门外把风。
“太子殿下,待会儿到了皇太后那里,您只管捡着好听的话说。今儿皇太后似乎不怎么高兴,您可别冲撞了皇太后。”刘大意小心提醒着。
“可知所为何事?”李天照正想着下回来要带些什么送给蓝语思,听到刘大意的话,愣了一下问到。
“奴才不知。”刘大意回答。
李天照心事重重地到了皇太后的寝殿,见皇太后正侧卧在榻上,用一只手支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皇祖母。”李天照轻轻唤了声。皇太后并不恼人搅了他的美梦,笑着睁开眼,抚上李天照的脸颊说到:“饿了吧,传膳。”
祖孙俩坐好用膳,席间皇太后仍旧少言寡语,李天照照着刘大意的交代,说了好些话读书上进的话,皇太后这才露出笑容。
吃罢了饭,李天照自去自己在慈宁宫里的院子,皇太后又坐在榻上发呆。
“老祖宗,该歇下了。”那年长的宫女轻声说到。
皇太后轻叹一声,缓缓放下手臂,说到:“你说那边宫里那位,是何意思?”
“许是觉得端木将军是太子的娘舅,亲上加亲吧。”年长宫女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