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父亲明白了始末,知道人们耻笑他是因为他的商人身份,为了改变这一点,他尽了全部力量,四处托人,把他的儿子送来这所贵族学校,企图谋求地位上的根本改变。约翰了解这点,可惜他在来上学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男孩,跟这些出身绅士阶层地位高高在上的孩子们根本融不到一块儿,这也注定了他一来就会被人看不起。
如果没有经历过上一世,我也许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对待约翰,可我不是。众神在上,让一个经历了死亡的人重回现世,慈悲的神怜悯我,我当珍惜的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使仁慈的主失望。
学校开学了,生活异常繁忙。
别以为贵族学校的学习生活很轻松,让我这个上过慈善学校的人来告诉你,上流学校的的学习生活才更加辛苦。
我们几乎是从睁开眼睛就忙个不停,学习、运动、娱乐、社交安排的满满的,累的你晚上一上床就立即呼呼大睡。当然前提是你认真对待学业的话,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如果你不学习,也没人管你。因为贵族绅士阶层对于享受生活有很高的要求,为此你可以完全不用去读书,只要有土地继承,你永远都是绅士。
我可不是为了享受而来的,我的目的是能够进入大学,得到一个真正的绅士身份,所以我必须勤勉。350英镑看上去很多,可我在这所学校一年的花费就将近200英镑,除非取得奖学金,否则我无法坚持到毕业。
作为一个心理上的成年人,基础的实用知识自然难不倒我,难就难在那些花边课程上,文学、绘画、音乐、击剑什么的,可我又不是闺阁里等待出嫁的小姐们,击剑、骑马这样的事情也就算了,画画、弹琴实在太要命了。
其他学生在这些学科上都能表现良好,因为出身关系,他们从小就受到这方面的熏陶。我虽然也是绅士的儿子,可惜我父亲压根就不理睬我,珍妮夫人整天光想着跟威廉哥哥斗法,自然也把我这个小孩子当隐形人,我几乎是放任自流的度过了童年,跟外面那些野孩子一样,整天在荒原上疯疯癫癫的玩。别说什么画画、弹琴,我没天天爬到树上掏鸟蛋就不错了。
所以绘画课上,我的绘画老师简直一脸惨不忍睹的望着我,他遗憾的摇头说:“康斯坦丁先生,我必须遗憾的说,您完全没有绘画上的天赋,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过马丁先生做得很好,很有灵气。”
我看了看自己画布上的一坨东西,尴尬的笑了笑。又看看约翰,他在画画上的确很有天赋,虽然都是新手,但他比我好太多倍了。
作为一个商人家的孩子,他来学校之前根本连阅读和拼写都还不流利,所以他的课业非常糟糕,不仅学生们看不起他,连老师都不喜欢他。我似乎成了他惟一的朋友,他整天都跟着我。
一个学生看了眼约翰的画,跟身边的人嘀咕道:“我猜他毕业后可以去当画师,抬着画架子到街上卖画。”
说是嘀咕,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听到了,周围响起学生们的哄笑声,约翰的脸变得通红。
绘画老师生气的斥责道:“都保持安静!安静!”
下课后,那个学生还不放过约翰,过来嘲笑他说:“嘿!乡巴佬,你怎么还不滚回家里去,这里可不是你这种暴发户能来的地方。”
约翰支支吾吾,一脸想哭的样子,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我叹了口气上前说:“皮特,活着的时候宽容些,免得死了下地狱。要知道活着的日子很短暂,可是死却是要死很久的。”
皮特听了我的话,气的脸色爆红,他指着我,浑身都在发抖:“你,你怎么敢跟我说这种话!你居然敢诅咒我下地狱!我要写信告诉我父亲。”
“写吧,写吧,看你父亲是会写信来骂我,还是笑你胆小没用。”我回击道。
我相信他不会惹事的,我们都是乡绅的儿子,地位身份相同,他的父亲也不会因为儿子与同学的小争执写信向我父亲告状。但如果是贵族阶级的少爷,我跟他们结怨前就得掂量掂量了。西蒙帮我瞒住了上学的事情,父亲还以为我在那所年费4英镑的慈善学校安安分分的读书呢,我得更加低调些,免得叫他发现。
皮特气呼呼的瞪着我们,忽然他眼睛一亮,大声招呼道:“爱德华,爱德华你看这个家伙,居然维护这个暴发户的儿子。”
听到他的告状声,我更无奈了,小子,不跟你爸爸告状,跟同学告状了吗?
第 7 章
爱德华就是那个金发碧眼的高傲小胖墩,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关注这边发生的事情,直到被人求救,他才昂首挺胸的走过来,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的约翰说:“先生们,我无意偏袒任何人,但是每个人都要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并遵守符合自己身份的规则,否则这个世界就失去秩序了,马丁先生认同我的话吗?”
约翰看上去只想转身逃跑,也不管小胖墩问了什么,只慌慌张张的点头说:“是,是的先生。”
我抹抹额头的汗,这帮孩子,小小年纪的,怎么说出的话像成人社会那么现实。
“康斯坦丁先生呢?您认同我的话吗?”爱德华又看向我,他圆圆的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一双蓝眼睛被鼓起的眼睑挤成一条细缝,活像个苛刻不易讨好的贵妇人。
八成是跟他母亲学的做派吧,我暗暗的想,却点点头说:“我万分赞同您的看法。”
“您赞同就好,那么您也会遵守符合您身份的礼仪和修养,不再和不够身份的人来往吗?”爱德华看了眼约翰说。
约翰的脸色刷的白了,紧张的看向我。
不只是约翰,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此时我的回答至关重要,也许会影响今后的社交生活。我本可以开个玩笑,然后轻松的调转话题,但我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无论做什么都逃避妥协。所以我不但没有敷衍他们,反而认真的回答说:“请原谅,恕我不能从命,我认为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是我的自由,别人没有资格置喙。”
“哦!”爱德华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个受惊的表情,似乎被冒犯到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看向周围的人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人各有志,恐怕我们也要做出相应的选择,康斯坦丁先生不顾身份和体面执意如此,我们作为朋友已经奉劝过了,可惜他执迷不悟,我们也无可奈何。”
爱德华是我们这个年级出身最高的学生,他的话像圣旨一样传遍了各个宿舍,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和约翰已经一块被孤立了。
约翰对我很抱歉:“对不起亚当,都是我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不需要道歉。”我发现约翰虽然出身商贾,但却是个十分淳朴的人。我上辈子被那些表面上人模狗样但背地里阴险邪恶的人害惨了,所以也不太在乎那些虚伪的关系。倒是约翰把自己身边各种糗事都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很多事都惹人耻笑,可是他却非常坦荡,看得出是个心地纯真的好孩子。
不过也有麻烦事,我们被人孤立了,无论是击剑课还是社交活动,统统只剩我们两个人。而约翰天生胆小,每次上击剑课都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抱着长长的剑柄紧张的发抖。
我无奈的摊摊手对他说:“亲爱的约翰先生,击剑课得把宝剑伸平,而不是一直抱在怀里,你以为这是长条状的金贵波斯猫吗?”
约翰窘迫的说:“亚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被人用剑指着,我全身都不能动了,我特别害怕那个尖尖的剑头,你被指着的时候不害怕吗?”
我把剑举起来,拨弄了一下被磨成方形的剑头,感觉更加无奈了。
“一个胆小鬼也来上击剑课?我看他还是回去画他的画得了。”爱德华前呼后拥的走过来,鄙视的看着我们两人。
约翰一见这位少爷就紧张的藏进了人群,我则站在一边看他击剑。
爱德华身穿白衬衫灰裤子,原本应该是很飘逸的蕾丝袖白衬衫,穿在这个小胖墩身上,不知为何鼓鼓囊囊的像个饭团。可令我惊讶的是,他肥胖的身躯下,居然有个敏捷的灵魂。只见他仪态优雅的跟对手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剑,迅速出击,几下就戳到了对方的致命处,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他叫好。他也很自得,仰着下巴挑衅的看向我。
“康斯坦丁先生,想来切磋一下吗?”爱德华说。
我上次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似乎惹他生气了,这小子开始有事没事找我麻烦。
说实话,我的击剑水平只比约翰好一点点,在爱德华面前简直不能看,我当然可以拒绝他,但这意味着失了男子气概,在学校会被人耻笑,可应战又实在不是对手。
我只好欠了欠身说:“费蒙特先生有兴趣,我自然尽力奉陪,只是在下击剑水准低下,只怕难以让您尽兴,不如找其他人陪练。”
“水准差才更应该勤勉练习,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还是说你其实是个胆小鬼?”爱德华紧紧盯着我。
看来他是执意要我当众出丑了,如果让他出出气,可以免除今后的麻烦,我倒是很乐意奉陪,就怕他没完没了。
对方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抬起剑指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