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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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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盛脸浮笑,轻道声“好”。

南娘子故意往孙盛位置站,把他挤开。“阿葛,毡墙快挪好了。”

王葛扫眼骑射场,视野内的墙壁都不算高,占地又广,如果有人打探很难防,所以得围高耸毡墙。

试练继续。

越来越大的爆炸声,令附近居住的百姓逐渐听得清楚。申正时候王恬他们运来更多的厚毡,就这样,一直炸到了酉初,火辎耗空。

333 骨子里的厌恶

起风了。

一只长耳鸮振翅略过,踪影与掩住余晖的阴云边缘重迭。

雨很可能夜里就下。链枷骑士拆毡墙,护卫们把炸过的地方填平整,各类工具、瓮、筐搬回柴车上。王恬把几头牛的耳套摘下来,挨个揪它们耳朵问“没吓着吧”、“能听见吧”。

孙盛暂不能走,因为明天需试火药炸屋舍的破坏程度,他得在射猎场选出几间空舍。

场吏与几个倭奴婢把王葛这些人的坐骑牵过来,护卫们的坐骑都不安宁,唯有白容争气,晃头晃脑,示意王葛赶紧到它背上来。

这是王葛第一次近距离见倭奴婢,三男两女,男子用布巾束发,女子垂一长辫在背后,除了个头确实不高,看不出其他的异族特征。此时期被他们的后世定义为古坟时代,虽然不该把现在的倭国人跟以后牵连,但王葛就是不喜!

不必找原因,就是骨子里的厌恶!!

白容或许真晓主人心事,冲着牵它的倭婢掀起嘴皮子,露出它大板牙示威。倭婢捧缰、恭谨后退,跟其余倭奴婢一样,自始至终垂头。

柴车覆好油布,绑紧。

王葛跟孙盛揖礼作别:“辛苦书佐。”

邹娘子最后一个上马:“出发。”

出来骑射场,发现好些百姓假装来回过路,还有蹬在树叉间的,实则全是好奇一声声的雷从哪传出?好笑的是,百姓们生怕装得不像,每人手里都有物什,要么是肩扛扫帚、耙子,要么搂筲箕、提篓,更有过分的少妪、老妪,边走路边缝衣篦针。

王葛再次感叹,襄平的百姓是真爱瞧热闹啊,身在道边,心在骑射场。

链枷兵开道,冰冷甲冑的气势令人退避,他们把护卫队送到街市位置后速速返回,今晚有得忙呢,先得听从孙书佐命令搬运器物,清理出几间空舍,然后进行每十天一考的武比。

此时的带方郡某处海域,风更疾,但仍吹不薄漫天黑沉。豆大的雨劈头盖脸,来不及洗掉人身上的泥泞,刚爬起的人就再次打斗,缠摔在一起。

战斗的一方是大晋斥候。

另方是高句丽谍兵。

十几个远渡来的倭人正战战兢兢趴跪在泥水里,两边势力都不敢得罪、也不敢逃,只期盼不管哪方胜,让他们活着便好。

唰!

桓真上半躯后仰接近垂直,差点被敌兵剖膛,生死关头才知平时训练的可贵,腿脚反应快于思考,桓真借拧身之势,踢中对方侧腰。

贼厮!用中原的环首刀跟中原人斗!桓真双手扑地、下摁,反向滚动往敌贼身上压,寒匕狠刺!

环首刀回。

铛……刃相碰。

扑!裴兼重重仰摔,几乎是下意识的偏身,躲过扎他面门的刀锋。他撩腿上踢,一记反勾把敌贼踢了个趔趄。

高句丽的精兵也全是武力强劲者,敏捷回击。

“十一……”裴兼来不及抢刀,咆哮着,冲击之际将插在泥里的刀蹬飞,因为他余光扫到桓真站起身了,离刀颇近。

进了斥候营,便不能道姓名。桓真的代号是“鸮伯”第七什、十一斥兵,裴兼是十二斥兵,均属羡卒。

桓真又一次扑到泥里,握住了刀柄,刃朝外,这也是练兵时强训的夺刀后第一要领。

起作用了,他的对手已经跟在他后面,被刀锋相向逼退。

怒喝与惨呼此起彼伏,就这样,血水于黑暗中流向每条泥沟。

再说王葛这边。

随着雨意将袭,道边草苫下的易货停歇,商贩纷纷装车归家。卖大件陶器的只能盖上草席,防备异物吹来磕坏缸、瓿。

大晋各城的市肆多数以货物类型来划分区域,行过陶器肆市后,到了贩奴集市。这时候就显出自卖者的优势了,已经看不到他们,只有杂胡、倭奴婢被贩奴商人赶到树下、肆屋瓦檐周围避雨,如“货物”一样挤着。

王葛避开目光,残存的现代意识只要看到此情景,便开始反胃。

邹娘子察觉,并拢坐骑说道:“官家一直主张徙戎,杂胡不论被哪方大族买走,早晚能熬过契期编户为民,有土地耕种,所以长远来讲,他们的日子只会变好。倭奴婢虽无法编户,可是也比他们原先的俘虏命运强。”

“倭奴婢无法编户?”

“是。建兴元年发布的政令。”

又是成帝司马攸。王葛没继续此话题,邹娘子当然不会再说。

回来吏舍不多时,雨下,屋内燃烛,王葛凿刻鬼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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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邹娘子、专娘子做针线活,南娘子独在外堂盘坐调息。

外面,檐周淌雨成线,屋顶和庭院则万千珠脆,不同雨声交织在一起那么吵杂,于一座城来说,却冲洗成静之氛围。

“呼……”王葛吹拂木屑,换一个孔眼剥离内球。此套球的外孔眼,她设置为十二个,寓意十二时辰。

外层的细雕则为双层:上层为圆日,底层浮祥云;上层为弯月,托月铺星辰。所以细雕的寓意是光阴迫,只争朝夕。

内球的花纹她还没想好,不急。

同一时刻,都亭的廨署区,冒雨而来两名船匠师。先进门的年纪长,姓鱼,大匠级别。后面的娘子四十余岁,姓谭,中匠级别。

匠师级别越向上,匠娘越少,更别说船匠师了。

外堂、内室坐得满满,全是改良水碓考核的主考官。两名船匠师来,是收到了雷考官传讯。取掉蓑笠,一时间相识、不相识的相互见礼,雷考官把王葛画的“蒙冲小舰”模图递给鱼匠师,后者聚精会神,好一会儿才递给谭匠师。

“有木料、工具么?”鱼匠师问。

“有。”雷考官展露笑容,点头。这两天需阅览的模图、察验的模具太多,仅靠他自己哪有时间制木船模。再者,模图需改良,他毕竟是中匠师,远不如请鱼大匠师来改,以免改疏漏了,惹人笑话。

这时谭匠师也看完模图了。

三位船匠师离开主舍,去往西侧的杂物屋,谭匠师这才打探:“此次郡比,王葛是榜首么?”

“哈哈,是。”

谭匠师喜悦,又问:“我听说王葛的初级船匠师是特殊功劳的奖励,中级船匠师能效仿么?”

羡卒:正规兵卒以外的。

徙戎:魏晋时期强迫异族迁居内地的一种思想主张。

334 近在咫尺

进来杂物屋,各自擦拭脸上雨水,雷考官拉过木料筐和工具筐,鱼匠师未直接回谭匠师之问,而是先分析王葛的初级船匠师:“按照匠师令,王葛得完成两种利国标准的制船改良,方可兑换成初级船匠师。以我对会稽郡王太守的了解,此官长谨慎的很,王葛得完成……才行,呵呵。”他竖起三指。

雷考官也现惊容,停下动作脱口而出:“三种?”

“嗯。”

鱼匠师对王太守了解的不够深,当时达到利国标准的改良其实是四种:开孔舵,减摇龙骨,升降平衡舵,拍竿。

雷考官苦笑:“不得不承认人跟人不同啊,在王葛之前,我都忘记匠师令还有此项规定了,因为没人能实现利国改良标准。一种都不可能!”

鱼匠师捋须,说道:“所以想效仿前例晋为中级船匠师,不是我愿不愿为她写奏记的问题,而是她仍得完成三种利国标准的改良才行,怎么也得比初级多一种。”

这可太难了,谭匠师摇下头,不再抱期望。

鱼匠师:“先制模器吧,若以水轮驱动蒙冲可行,先为她争取别的奖励。”肯定不只给她改良水碓考核的郡首名就算了。

次日,田勇夫拿上王葛的竹牌去县署看榜,顺便报名九月二十二的巧绝郡比试。

王葛为榜首,项衡第二。

在县署看榜的匠师很多,田勇夫吸取上回教训,再不敢张扬王葛的成绩,对周围“王葛必会是机械大匠”、“王葛根本没制模器”、“特殊考生就是占利”等或羡或妒的议论,他也全当没听见。

等田勇夫赶至骑射场告知王葛,半天时间已过去,火雷第一阶段的试验全部结束。

“太好了,三十五次郡首名了。”邹娘子不禁为王葛欣喜。

欣喜接踵而来!

九月二十一,段功曹史回郡署。

九月二十五,王葛在自己申报的巧绝技能郡比试中,再得榜首。

同一天,翻车的三种改良、蒙冲小舰改良的奖励全部兑现。风转翻车抵二十次郡首名;水转翻车抵十次;牛转翻车抵十次;蒙冲小舰抵十次。

合计五十次!

至此,王葛距离百场郡榜首,仅差十四次!

九月二十六。

王葛随段功曹史、明兵曹史来到东夷府兵曹练兵场,新的火辎“黑水”终于运到了。

在场的东夷府官吏有别驾,主簿,录事,兵曹掾,武猛从事。

仅闻飘浮的气味,她便知道确实是石油,就是不知通过什么方式运回来的、数量多少。

原有的木制喷药柜,经制金大匠师、制胶大匠师合作改良,成为密封更好的铜制喷射柜。共十件,全摆在宽阔练兵场中了。五件在石台上,每个石台周围都立了高高的毡墙,这是为了测无风天气的喷火距离。另五件在特制的战车上,用来测空旷地、各程度风力情况下的喷火距离。

这是王葛首次见到胶匠师。

胶,早在《考工记》中就有记载:鹿胶青白,马胶赤白,牛胶火赤,鼠胶黑,鱼胶饵,犀胶黄。

每种胶不仅制作麻烦,消耗的材料也难得、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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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匠技全是世代相传的手艺。也因为此,胶匠师的考取方式特殊,从第一步匠童开始便为举荐式,到初级匠师这一步,便得由县令举荐,太守批准了。制木鸢的天志匠师、制墨师、造纸师也均为举荐式考核。

言归正传。

调配好、最适于燃烧的黑水已经灌于每个铜柜里。

东夷府让王葛来此的作用,更多的是见证意义,毕竟此火器的原理是她创出来的。

为安全计,首个铜柜里的黑水,抽取至横置的喷筒后,柜中残余黑水放出。

点火桩的位置,距离火眼正好一尺之距。

兵曹掾上前,由他亲自推第一座石台上的喷筒。这是要载入军事变革的历史性时刻,武猛从事挥旗高喝:“推!”

所有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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