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目送竹木亭吏离去后,赶忙一窝蜂的回屋,围着大布袋里的串串铜钱,跟做梦似的。
三十六贯钱啊!才几天呀,阿葛又挣这么些钱!三十六贯啊、贯啊!
王翁打破沉静:“咱虎宝越来越有本事喽。”
“就是那邮……哎呦……”贾妪倒换口长气儿,阿菽知道大母是抠索病又犯了,赶紧给大母捋胸口。
贾妪都没法说心里是啥滋味,欢喜是真欢喜,心疼也是真心疼。原本是四十贯钱,邮资四贯。
四贯啊!能买两头牛还能余出不少哩。但是不这样又能咋整?这回真不赖孙女耙子手,山阴县太远了,总不能让阿葛考完试以后背回来吧。
王大郎:“阿父,阿母,咱家不缺钱了,买头牛吧。”
老两口乐得见牙不见眼,一头。“买牛!二郎回来后,就让他去乡里买牛!”
王蓬激动的直搓手:“以后我又能放牛了?”
阿艾:“那我给牛拔草。”
阿菽:“得先给牛盖窝棚。”
王翁:“对!这是正事,天很快冷了。”
贾妪:“正好,让二郎多买些布,该添寒衣了,咱家人不必买好的,桓亭长、铁郎君他们的布料,还是照去年的买。”
王翁:“再有,咱家有钱的消息,万万不可在外显摆。懂礼之人也不会问你们,真有问的,你们几个就说年岁小,啥都不知。”
王蓬:“大父放心,我们晓得!这个虎头教过我们,叫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王菽:“前头不是还有两句吗?”
王蓬“啧”一声,一手负在腰手、一手摇:“此情此景用不着。”
哈哈哈哈……一家人全笑,贾妪把孙儿拉入怀,心道:这日子啊,真好。
巳时。
王二郎带桓真、铁雷走到近期村民常砍伐的地点。这是一片樟树林,好多树都断成了木桩。
桓真观察片刻,如果鼠大郎从这里主动脱离人群,四面八方,他走向的哪?“村民伐薪,最不可能去的,应该是背阴处?”
王二郎:“对。背阴的树潮湿,砍回去晾的时间长,不好烧。背阴的竹也不行,秆短,全是节。”
“走。”这回由桓真带路,他刚才就注意到远处的一处断壁,那里有木、有丛生细竹,仿佛一道天然的巨大土屏。
“二郎君去过那里吗?”铁雷向着断壁扬颌,问道。
“去过。”前世去过,今世没有。藏钱处就在断壁后头、拐弯、再拐,先要走个下坡,草深,乱藤多。
“桓郎君慢些,接下来不好走,还是我带路吧。”王二郎来至最前,铁雷抽出木箭,如有野兽袭击,不说立即击杀、至少能将兽吓跑。
桓真的武器是弹弓,他提醒道:“二郎君,不用太着急,注意脚下。”
“哎。好。”王二郎刚才有点走神,随着靠近断壁,乱草扑开在视野里,断掉的前世记忆猛然和眼前景象重迭,有些一样,有些不一样。
前世有个被雷劈倒的大树干横在开始下坡的地方,现在没有,王二郎看着右侧挺拔的两棵树,不知道前世被劈的是哪棵。
毛骨悚然的动静擦地而过,是一条黑蛇,王二郎吓得“哦呦”跳脚。桓真拉弦打出弹丸,“扑”一声,黑蛇一动不动。
铁雷这才意识到,桓郎比他敏捷许多。
蛇死了还是晕了?王二郎刚冒出这念头,桓真已经搬石头砸扁蛇头,拾回弹丸。铁雷揪着蛇尾巴,将它扔到断壁下头的深缝里。
继续前行,王二郎小心多了,前世走这条道时,或许是人多,没遇到过蛇。
断壁后方,还得择方向。左侧的下坡较陡,可以看到有竹林。前行的下坡相对较缓,往右则是缓的上坡。
桓真:“往左。”上坡肯定要排除,如果鼠大郎在山里有秘密的话,往上坡爬,很容易被村民看到。
还真是巧啊。王二郎心想,不知道前世的藏钱地,他呆会儿路过时,能不能认出来。
桓真:“二郎君,似野山这种地方,有无传闻?”
王二郎仔细想:“还真有。说是很多年前,有雅士驾舟,从远方运来一棵神树,种进山里。传说能找到神树的人,有大福运哩。”
铁雷“嘿嘿”低笑,桓郎想听的可不是这种传闻。铁雷问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传闻吗?比如哪里有精怪,村民不要轻易靠近。”
王二郎恍然:“这种啊,这种传闻可太多了。前头的慈竹林就……”他连眨巴三次眼,又回想起一些零碎的事。前世鼠大郎讲出藏钱的位置在断壁下坡慈竹林时,他们这些佃农一时间都不愿去。
因为都说那片慈竹林里有大蛇窝。
可是今世,这个传闻还没有人提过。
194 和鼠大郎一样的人
巳正三刻。
竹区五院的大考核结束。被淘汰者除了苗娘子是将兵方,其余都是兵方。
没错,陈小娘子输给了
↑返回顶部↑胡匠娘。
按规矩,被淘汰者必须在下午未初前离开林木苑。
陈小娘子麻利的收拾行囊,气愤道:“破地方,谁愿多呆似的。”她要第一个走,收拾完就走,可是脸上的倔强,在看到筐底的两双新寒鞋时,维持不住了。
当初离家,以为在山阴县呆到冬,阿母缝了两双厚寒鞋,针脚密迭,让她能放心的倒替着穿。一双都没来得及上脚呢,她就不争气的被逐出急训营。她又没惹着孟娘子,明知她跟胡匠娘结怨,为什么先选对方为将兵,选她为兵?这不存心欺负人嘛。
王葛这些胜出者都在制作区,陈小娘子背好了行囊出来,昂首而过,词组未留。
不多时,剩余被淘汰者也相继离开。
苗娘子路过王葛时,停住。“王准匠师,你我之后很难再见。我有两问,可愿为我解惑?”
“你问。”
“为何练习双足画圆画方?难不成你害怕以后无手可用?”
“你想多了。我仅是觉得你不配让我出手。”
贱婢!“我何时得罪过王准匠师?”
“这是第二问?”
“是第二问。你择我为将兵,”她扫胡匠娘一眼,冷笑道:“或择谁为将兵,都正常。你明知我跟郭准匠师是同乡,再择她为兵,让我和郭准匠师比拼,肯定是故意的。你辩也无用!越辩越证明你心虚!我技不如人,我认。但是为何?我不明白,我怎么得罪的你,望你教我,我有错改之,免得以后以同样方式得罪了别人仍不自知。”
“苗准匠师又想多了。旁人都是我踱衣县同乡,我当然选你和郭娘子。就这么简单。”说完,王葛回屋。
“你……”好有心计的小贼婢!不但避开了质问,还赢得同乡的拥护。苗娘子的腾腾怒火,全噎在嗓子眼。
郭娘子的幸灾乐祸,也一瞬间没滋没味。
王葛搬着筐重又出来,放到地上后,晃晃筐,好似嫌它不稳,拿个竹片垫到底下,接着又把竹片抽出来,竖向苗娘子。“你看……”
“你怀疑是我……”藏的运气任务就明说!好在苗娘子尚存理智,以咳嗽掩饰,没嚷出后半句。除了她和王葛,没人知道那个任务竹简是垫在王葛行囊底下的,一嚷就暴露了。
“啧,本来就是你啊。”
“少拐弯磨角!直说,就是我什么?”
“直说就直说,就是你、挡着我光了,能不能稍微让让。”
啊!小贼婢!苗娘子气极,捂嘴剧咳,这回是真咳。她借这股难受劲,佝着背、逃似的离开竹区五院。
太贼了,王葛太贼了!对方又是晃竹片、又是拿竹片垫筐,很明显在告诉她,对方知道了,知道是她把运气任务垫到对方竹筐底下的,或许王葛更早的猜出石子也是她撒的?
但这小贼婢怎么知道的?她做这两桩事时,屋舍真的没人啊!
而且为了撇清嫌疑,她这两天特意表现的生病虚弱,怎么就被对方猜出来了?对方和胡匠娘结怨颇深,为何不怀疑是胡匠娘干的?
午初三刻。
野山的一些背阴地,光线渐暗。草虫倒是不少,尤其那种多腿的,稍不注意就爬到人身上。
到达慈竹林,此处宽广,地上全是腐枝烂叶,有的竹丛抱团密集,还有好些发黄的,显然已经烂了竹根。
桓真自言自语:“如果鼠大郎躲开人来这里,想干什么?与人相约?那就应该还有第二人,也躲开了众人才对。”
王二郎摇头:“我们伐薪时,是常有人跑开,都是在刚才樟树林附近解手,不会躲这么远。村邻上山都愿结伴就是这原因,谁离开久了,容易发现,然后喊人、去找。”
“也就是说,贾家的佃农都厌恶鼠大郎,他得离开很久,才会被人发现?”
“是。”反正前世一直是这样。这辈子他和鼠大郎没来往,伐薪时很少遇到对方。
“二郎君,你认识的村邻有无鼠大郎这样的人?无人愿意与其结伴,离开樟树林稍微久一些,村邻也不在意?”
我三弟呗。王二郎顿时窘到极致。这、这咋说?
桓真察言观色,示意铁雷在前。进入竹林,他跟王二郎并行,问道:“二郎君可想起这片竹林的传闻?”
“想起来了,有人传此处有大蛇窝。谁先传的,我真不知道。”
“大蛇窝……呵,要么是真,要么是有人故意散播,防备有人来这里。这片竹林,说不定真有问题。”
是有问题!但和藏钱一样,都是上辈子的问题啊!王二郎急的嘴皮子颤动,唉,咋解释嘛。转话题吧,他问:“桓亭长,你是不是怀疑鼠大郎在这里被人害死,然后扔进野山河的?”
转移话题?桓真笑了,更加笃定王二郎知道些什么,幸好对方老实耿直,心思都写在脸上。“不,鼠大郎确实是溺水而死。不瞒二郎君,此案很难查。唯一的线索,就是鼠大郎死之前,故意躲开贾家那些佃农,离开樟树林一段时间。我也不知他是否来过此处,如果此处无线索
↑返回顶部↑,咱们再折回去,往刚才的缓坡方向找。不管结果怎样,尽力而为吧。”
“哦。”
桓真压低声音,跟讲悄悄话似的告知:“此案归任亭长管,查不清楚鼠大郎的死因,任亭长会被撤职。”
“啊?那咋整?”任亭长是好官哪!
“是啊,那咋整。”
“哎呀,那咋整、咋整、关任亭长啥事呢……”王二郎一边絮叨、一边仔细回想前世,藏钱的位置自进入竹林后,先往哪拐、再往哪拐咧?
桓亭长说的对,就算查不着线索,也得尽力而为。那他也尽力帮忙,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找到前世的藏钱地。
如果那里也啥都没有,就不再琢磨这事了,也证明前世是前世,跟今世没关系。
“呀!呀!”王二郎瞪大眼,指着一根底部有洞的竹秆,指头连点,结舌。
铁雷跑回来,顺着指引看到了裂洞。慈竹林里,这种烂秆的竹子并不罕见。可这根不一样,裂口卡着根枝条。这枝条非竹枝,是树枝。
竹杆颇细,黑黢黢的,铁雷小心翼翼往外揪枝,枝很短,梢端系着麻绳。
来对了!桓真眉头紧皱的同时,瞧了王二郎一眼。对方是凑巧发现的?还是特意引他和铁雷过来?
铁雷继续往外拽,铜钱从洞里露了出来。
全揪出来后,一长串,不多不少,正好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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