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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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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灵鹤,都快变秃鹅了!

赤霄打着抖,俩小豆眼直盯主人,没拿扫帚,应该不会打它吧?它叼起陶盆里最后一只虾,讨好的跳步过来,戳向前:主人吃,此味可鲜呢。

谢幼儒苦笑不得的接过虾,抚摸赤霄额头,赤霄享受的半眯眼。他来到陶盆跟前,果然,只剩下这一只了。

“郡尉。仲公子请求郡尉去飞流峰精舍。”芣苢到了,在外禀道。

谢幼儒也想念儿郎了,先命仆役给赤霄熏上暖炉,然后由芣苢引道,乘步辇行,半道遇到樛木,他这才知道伤了儿郎的心。追赶是来不及了,他立即取行囊笔,将事情经过书于帛,命仆役送去鹰苑。猎鹰识路,很快就会送至县府帮忙寻人。

所以王葛背着谢据艰难行走,还未到县邑时,桓县令已经派出游徼沿各路途寻找。

贾舍村。

王蓬这一天过的,是真倒霉啊!刚出门就嗷嗷哭着回来了,脸上、新衣裳上被泼了粪汁。

谁干的?旧日的二叔母,如今的弃妇贾三娘。

贾三娘遭弃后,一直被锁在未出嫁前的屋子里。此屋多年未修,四处漏风,扔给她的被褥里全是霉絮,一切一切,比王户的生活差远了。

起初她疯了似的闹腾,不是嚷王葛夺了二兄的命,就是骂王户都是畜牲。她这闹法,贾家哪敢放她出来?被外人听了去,岂不真跟王户结仇?于是给她的饭食减为一日一顿,两日就饿的她没力气骂了。

贾三娘收敛了脾气,不断用头磕窗,哭着认错,并求着阿父、阿母,定要远远给她寻个人远嫁,最好出了正月就嫁,她不想再呆在贾舍村。

贾家至此才放心。快到元宵节了,就将她放出屋。

结果,她趁着上茅房,提了半桶粪跑出院门,想着泼王户一院门,就算回去再被关起来也能解恨。

该着王蓬倒霉,被王三郎一再催促着去瞧王竹,他郁闷垂头,都没看到贾三娘就被泼了一头、一身。

“哈哈……该!当日就是你这小畜牲,跟葛屦子一起害我!报应、报应啊!哈哈!”

王二郎就在院里,拿着大扫帚出来,追着贾三娘砸。紧接着,王家除了长房、哭成一团的王蓬兄妹,其余人全追出来了。

贾家人也正好到,一见王户如此、粪桶空了、三娘自己身上也沾了粪汁,还有啥不明白的。

于是两家人顾不得吵,先揍贾三娘。

贾家比王家下手还狠,贾大郎的新妇更是趁机会难得,将早年受女弟的气全撒出来,薅掉贾三娘的一大块头发。

这一薅,贾三娘尖叫着疼死过去。

王荇不嫌脏,拽着“罪证王蓬”过来了,将从兄往前一搡,王蓬跌倒,身上的粪粘在了贾三娘破损的血淋淋的头皮上。

就这一下,贾三娘自此成了癞疮头,好大块头皮再也没长出头发来。

107 苇亭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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踱衣县官署。p

这是王葛第二次来了,依旧对各房屋檐端的“瓦当”痴迷不已。飞流峰的精舍、木匠肆也有精美典雅的瓦当,但以鸟兽、祥云纹居多,文字瓦当偶然才见。p

官署西侧的这处庭院里,东、北、西三面的曲廊瓦当,刻的竟全是篆文,每个都不相同。p

已经饮了姜汤,暖和过来的谢据自廊庑下过来,说道:“这里一共二百二十三片瓦当,所刻全部为籀文,无一字重复。整座南山馆墅,刻的籀文瓦当也只有二百二十三个。这是因为,无论我谢氏、桓氏,能确认的籀文,唯有这些。”p

“那怎么舍得刻在瓦当上呢?风吹雨淋,万一散落了……”p

“万一散落了,或埋于地底,或被人拾走。百余年、千余年后,总有机会被人掘出,当时拾走者,也总有当成宝贝留给后代的。总比淹没了好,毕竟简牍、纸帛更难留存。葛女郎,你知何处保存的殷墟契文、篆文最多么?”谢据抄着手,陪她一同仰头欣赏瓦当,紧接着告知道:“非国子学、非太学,而是都城将作监。”p

王葛惊讶的同时,对将作监有了更强烈的向往与好奇。仅这一点,就知当初张夫子的话绝非随口一说:匠师之路,亦为大道!p

真正的大道!p

这条道,不比读书人的道低、道浅。所以她此生一定要去将作监,哪怕在外头瞧一眼,也要去!就如匠工考时,她执着的奔向鲤石一样!p

谢据在王葛出神的时候,撅了下嘴,待她望过来的时候,他已恢复了小大人模样。“我已答应桓县令,留在这等阿父来接我。女郎,趁晌午天好,赶紧行路吧。”p

“好。”王葛早知是这样,行囊已在廊下,她背起,轻抚住他肩,说道:“虎子,我回来时,一定送你个有趣的玩具。”p

“像筒车一样有趣吗?”p

“比不上。”p

“什么筒车?”桓县令过来了,笑着问道。他身后跟随二人,皆为门下史,可见大半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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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将前任县令的势力清理的差不多了。p

谢据为难的皱起眉头,一旦制出大型筒车,投入灌既,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功劳。不是不能告诉桓县令,但必须得在自家将筒天车制出以后!p

王葛可不敢再呆下去了,赶紧揖礼告辞,生怕桓县令询问她。在她身影不见后,谢据才快步沿她走的道追赶,而后他隐在墙边,不舍的目送王葛远行,直到再次瞧不见了为止。p

他多想跟她去贾舍村啊,去赏纹理天生的“寿”字巨石,去仰望堪比南山秀丽的野山,再在山下的清河,挑选水流洗涤过的石子。p

可是他身体畏寒,勉强同行只会拖累她。p

一日后。p

“呼……真冷真冷。”王葛抬头看一眼路,然后埋头走好长一段。风太大了,一路都是顶风,吹的她眼皮胀的难受。p

很快就到苇亭了,可是离天黑还得有一个时辰。她是冒着赶夜路的风险至临水亭投宿?还是在苇亭旁边的野苇丛中凑合一宿?p

其实不该贪心的。她在前一个野亭时就不该再赶路了,或是绕到乡里投宿驿站也可。但越离家近,越思念刻骨,若歇在上个野亭,岂不白扔掉半天的时间。p

“唉,二叔啊,你就没寻思你侄女今日回来么?咝!”就都囔这一句,把嘴巴里的热气都给吹没了。p

“咝……”王二郎在苇亭边跺着脚,冻的原地打转,受不了时赶紧跑回茅屋。p

此处有三间茅屋,两间居住、一间烧灶。都是刚搭建不久,虽抵不上版筑夯土的屋子,但是遮风挡雪不成问题。再者,桓真有钱,屋外头简陋,里头还算暖和。p

两间居舍全铺着三层蒲草席,铺盖是新的,两层褥、两层被,葛布厚实,里头填的厚絮。p

灶屋更了不得,安了两个新的大陶灶,都有三个灶眼,灶眼比亭吏都多。p

当然了,苇亭现只有桓真(亭长)、卢五(求盗)、石粟(鼓吏)三个亭吏。p

桓真见王二郎回来,说道:“二郎君坐这暖和,我过去。”p

“不、不劳烦……”p

桓真不待对方说完就出来了。p

卢五、石粟都在割草,要将草根全拔土而出;铁风、铁雷则在紧邻亭外的空地上楔木,搭建好后,今夜就将亭鼓架起来。p

如今亭子四周只缺一间屋了,待建全四角后,就可以圈定开荒的范围。苇亭之界内,允许有二十户户籍,这二十户百姓在此开荒,可免五年田租。但这些百姓只能从浔屻乡的难民里选,桓真唯一能从中谋的利,就是在挑选人的时候,选两家老实能干的,让王家雇为佃农。p

真是太冷了。桓真走到岔道口,身上的暖和气已经被吹没。p

“了了了……咯了了了……”王葛冻的脸都没知觉了,控制不住的打抖,远远的看到个人杵在那,只看一眼就垂着头,心生警觉。p

那人不是二叔,比二叔矮。站道中间干嘛?p

她身上还有二百余钱哩,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埋起来?p

桓真一笑,真巧,二郎君冻那么久都没等到王葛,他一出来就等到了。p

可突然,王葛窜旁边苇丛里了。p

桓真不自在的背过身,寻思她没看到他吗?应该没看到,不然也不会去……那啥。p

桓真正考虑一会回去就让铁风他们先搭个茅房时,王葛重新回到道上。p

她垂着头,贴着草丛边走,稍抬一下眼皮,桓真也朝她过来了。p

“桓郎君?”王葛刚才都吓出一背的冷汗了,欢喜的唤他。p

“把筐给我吧,你二叔就在前头。”p

“稍等一下。”王葛掉头往回跑,去扒出她埋的钱袋。p

桓真跟着她,险些气个仰倒。原来刚才不是没瞧见他,是把他当匪盗了。p

王葛打掉布袋上的土,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解释:“我刚才没看清,以为劫道的。”p

桓真瞧着她满脸的紫红,故作嫌弃的“唔”一声。也幸亏冻的丑,真有劫道的确实只想劫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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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郎还是不放心的出来了,王葛一见二叔,眼眶顿时红了。她自知灵魂是个成人,所以任何时候都告戒自己要坚强。但此时此刻,她终归在这十一年里,变成了真正的王葛。p

“二叔!”她跑过来,眼中涌着泪,咧着嘴,哽咽的变了声:“二收……我回辣了。”p

“回来、回辣好……”王二郎抹把泪,声音更变调:“你大雾捂、你阿雾、骨头,我闻都知道你肯凳回来……”p

“噗!”铁雷喷笑。p

108 传家宝

夜晚,兴许老天爷的腮帮子吹累了,风小了许多。

王葛跟二叔坐在一个灶前,桓真、铁风兄弟、卢五、石粟围坐另一个灶前。

王二郎饮口热水,继续小声说那天揍完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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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之后的事:“你不知道,贾家那窝懒人,痾的粪比勤快人的臭多了。揍完恶妇解了恨后,阿菽赶紧烧水,我给阿蓬洗。唉,在杂物屋洗的,臭的咱家牛这两天都不呆那了,没办法,我把牛牵我那屋了。”

王葛笑的不行,问:“事后,贾家就没个说法?”

“本来是没说法,他们寻思揍了他家三娘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可虎头说……不行!”王二郎捏细嗓子,模彷王荇当时的语气、神态:“一事归一事,他家罚三娘是他自家的事,是为了保他贾家的颜面、不得已做的事。若这样就算了,蓬从兄难道白被泼粪了么?至少得赔蓬从兄一身新衣,濯发洒身所费的柴火和水。粪太臭,水至少挑满两缸。三叔,这事得你去说!”

王葛被二叔这副模样逗的捂嘴乐,问:“那三叔去了么?”

王二郎鼻间叹出好长一口郁闷气。“去了,刚出院门就回来,让虎头重新讲一遍咋跟贾家说?虎头就把刚才的话又讲一遍。你三叔这回出院门走了十来步吧,又回来了,说全忘了,再让虎头说一遍。然后你大母就拿扫帚把你三叔撵出去了,可直到天黑,贾家根本没来人。你三叔倒是回来了,他说他跟贾家说了,按虎子教的说的,说了之后,他就去看阿竹那竖子了。至于贾家为啥没来人,他也不晓得。”

王二郎越说越气,一捶腿,嗓门高起来:“虎宝你说,你三叔是不是扯谎?他是不是就从贾家院门前过了一下?阿蓬就不是他的儿郎吗?他咋这么不上心?那竖子的心都坏透了,你三叔反倒越疼那竖子?你三叔是不是有病?”

桓真几个都往叔侄俩这瞧了一眼。

这话王葛肯定不能接,只得说:“阿蓬真可怜。”

“我更可怜,你是不知他臭成啥样!”

王葛笑弯了眼,赞道:“二叔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跟大父、我阿父一样好。”

“嘿嘿。”王二郎欢喜的抓抓头,这话听着真暖心。“呀,尽顾着听我说了,阿葛,你在南山读书过的惯么?有无受气?”

“那里除了离家远,啥都挺好。二叔,我制了些器物。”她拿出刻好的《急就章》的几十个木块,这些远比她挣的二百余钱宝贵。将它们按顺序排在字盘里后,她依次指着木块诵道:“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

尽管王二郎听不懂,但他愿意听,没有原因,就是愿意听,待侄女念完后,他甚至不知不觉间流了泪。“虎宝真有本事,把字都刻回来了。”

王葛诵《急就章》,声音不高不低,没有瞒桓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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