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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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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货郎……大步过来。

王荇见大父到现在还不敢使劲拨拉此物,于是他小手合掌,在此物的“大肚”上使劲一搓。

滴溜溜……

一旁的王蓬举臂助威:“头巾冲着谁谁是小狗!”

滴溜溜……最终冲着他自己。

“王匠童,这是何……何物?”冯货郎紧张的用手挡着,生怕此物摔下食案。而靠近后,他眼睛突然发直、结舌!他这才发现,这个怎么转都不倒下的稀罕对象,跟王翁几分相似,幅巾与露出来的头发,都是竹丝制的!极细的竹丝!

王葛笑盈盈解释:“此物形似老者,如何捻转都不倒,所以叫……”

“叫不倒翁?对否?哈哈!好名、好物、顺口、且好寓意啊!”冯货郎抢答完,高兴的锤了自己腿好几下子。

王葛……好吧,那就直接叫不倒翁吧。

54 王荇之幸

“不倒翁……是不错。”桓真和铁风一前一后进来。铁风背负箧笥。

王翁对桓真没啥印象,一是那天晚上灯笼恍惚,二是这少年每天落魄,但有时候落魄的不重样。今日被任溯之逮着绑了个朝天撅,和王家最小的女娘王艾发辫一样。

但王翁和冯货郎一样,都认得铁风,所以冯货郎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时间,院里迎“铁郎君”的、叫“桓阿兄”的、暗骂自己“倒霉”的,脸色各有各的精彩。

而后,王翁嫌闹腾,把几个小的全打发到次主屋了。

桓真一下、一下戳着不倒翁,渐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道理。不倒翁每次倒下,冯货郎的身板都跟着绷紧一下。

铁风直接问:“老丈,这不倒翁定价多少?”

冯货郎立即不满:“我先跟老丈论价的。老丈,不瞒你,我从未收过如此贵价的器物,今日也只破例这一次。这不倒翁我出……三百个钱,若这位郎君出价高,那我……”

铁风:“三百余一个钱。”

冯货郎话音一转,利利落落:“那我再加九个钱。”

王葛和大父面面相觑……好吓人!差点就在货郎说出“三百个钱”时直接答应了。

铁风:“三百一十一个钱。”

耍人也!冯货郎呼吸明显粗了:“我也再加一个钱!”

铁风:“加八个钱。”

冯货郎脸周的碎发都气飘了:“再加一个!”

铁风:“加八个。”

王翁胳膊肘撞撞孙女,王葛明白,蚊子哼哼般回大父:“三百二十九了。”

桓真戳不倒翁的手微微一滞。这小女娘,算数也挺机敏!

竖夫!冯货郎怒伸食指,咬牙切齿:“最后一次了!再加一个!”

铁风一脸正色,看向王翁:“老丈,不倒翁我只能出到三百二十九个钱,若卖于我,这堆竹刷我全收,一个钱一个,如何?”

冯货郎险些仰倒:“我早欲全收,也一……也、也一个钱一个!”

铁风重重叹气:“罢了,你赢了。”

不多时,冯货郎从王家满载而出,铁风很热心,帮着把三十九个竹刷摆到车里,覆层草席,捆以麻绳。

食盒还是上次七十个钱的价,这样一来,此次总共挣了四百三十九个钱。

货郎一走,王葛立即向桓真、铁风揖礼:“谢桓郎君、铁阿叔相助。”

王翁也已明白,刚才的斗富实则是铁郎君在帮助自家,且更明白,这梳朝天揪的小郎,似是铁郎君的主。

王翁赶紧吩咐王葛给客倒枸杞水。

野山生长的枸杞花,既可烹饭也可煮水,是农门小户待客的好物。王葛来到灶间,看着灶台、墙上、缸上随处可见的竹刷,郁闷摇头。大父和她觉得冯货郎即使贱收竹刷,也不会要那么多,何必自讨没趣?就留出十个自用。

她出来灶间时,铁风守在院门处,箧笥已卸下,搁在食案上。有些不对劲。

果然,大父让她把阿父、虎头都叫出来。

王葛疑惑的进次主屋,王蓬兄妹都睡着了。她悄声说下,扶出阿父,王荇轻轻把门掩上。

桓真已经给王翁揖过礼,现在给王大郎揖礼。行礼之前的少年,不拘形迹;揖礼时,整个人温和敦厚,脏旧吏衣、幼稚发辫也无法掩盖他的英英玉立。

他打开箧笥,里面置笔、墨、砚、简策、刀。

王大郎不视物,看不到阿父已激动的微微发抖,看不到王葛骤然的热泪盈眶,看不到虎头的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桓真对王荇微微一笑,说道:“还记得当日在清河边,你喊的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虽然夫子未直言收你为徒,但他寄嘱托于尺牍,隔千里遣信使将笔墨简策送来,还嘱托我教你,可见夫子那句山高水长,不是随口一说。”

山高水长,安知不再有会面时!

“阿弟之名?”

“王荇!桓阿兄,我叫王荇。”虎头根本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他赶紧报上名字:“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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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荇,不过我不会写。”

“以后就会了。我记住阿荇了。你也记住,我叫桓真,归真反璞之真。更要记住,夫子姓张。”

不多时,桓真、铁风离去,定下每隔五日来给王荇授课,允许王葛旁听,但其余人不行。

啥其余人、不其余人的?王翁还顾上那个?他将院门轻阖,拜天拜地谢神农炎帝,再谢不知道埋在哪的祖坟冒了青烟,保佑家道要兴旺了!

祖孙几个又赶紧相互搀扶,进来主屋紧掩上门,全都再忍不住呜咽而哭。

王荇就这样被拉过来、扯过去,一会儿大父抱住他,一会儿阿父搂住他,一会儿阿姊把着他双肩泪眼凝望。

幸亏没人看到这幕,不然定以为王家又出大事了!

傍晚待贾妪归家后,得知此事,欢喜的差点厥过去,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那捕醉仙货郎收没收?

“收了,连那些竹刷也都要了。呶。”王翁把布囊递过来,贾妪抽开绳,乐的见牙不见眼。“快了,再攒五百个钱,就够买牛了。”

“这话你可别当着虎宝说。”

“咋?”

“这孩子即将考匠工,和冯货郎说好了,年前都不必来收货。”

“对对对,考匠工是大事。我明日就跟张户说,也别让张仓过来了。”

“嗯。”

“今日还有一件要紧事,你想都想不到。”

“啥事?”王翁没太上心,以为又是哪户的家长里短。

“村西葛妪,五月的时候,她儿郎贾槐不是淹死了么。她托人问我,想将贾槐那寡妪嫁入咱家。”

王翁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三郎才弃妇就再娶,不大好吧?”

“你也以为人家相中的是三郎对吧?”

“哼,不是三郎难道还能……你是说……大郎?”

“对。我反复问了,人家就说那寡妪中意的是大郎,但有个条件,得照顾着葛妪祖孙。”

“哼,真是打的好主意。过来一个人,添三张嘴。”

“我也不愿意啊,但大郎这情况,你先前不也说,让大郎续弦后,就不必让阿葛嫁在本村么?”

“此一时彼一时。呵,罢了,我不做这决定,让长房自己决定。”

晚食后,长房全部被叫到主屋,贾妪将那寡妪情况一说,王大郎都没犹豫就拒绝道:“儿不愿。不瞒阿父阿母,儿已和虎宝、虎头说好,在虎宝考取匠师之前,儿不续弦。免得娶个不省心的,令虎宝分心。儿……身已有疾,能帮上虎宝的,唯有做到让长房安宁这点了。”

这话说的,老两口都心伤。

贾妪哽声道:“可是何时才能考出匠师?虎宝过两年就得相看了,若让她找本村的,我和她大父咋甘心呦!”

王葛手覆在阿父紧攥的拳背上,看向大父、大母,坚定道:“两年,够了。两年我必能考取匠师!”

55 临行

返回次主屋后,王荇舒一口气,王大郎耳聪,抚摸一下他的发顶,问:“从这件事上,你学到什么?”

“学到阿姊的细心,阿姊只去过那葛妪家一次,就知道那家人都是懒的。还学到……一家人就该把知道的事说出来,一个人防备,不如咱长房一起防备。”

王葛把阿弟揽到腿上,对阿父说道:“人穷不能志短,家贫不能犯懒。那家人懒得连院中杂草都不拔,就是去做佃户,也种不出租子来。”

王荇担心道:“那她再想嫁三叔咋整?”

王大郎一笑:“不可能了。”

王葛“嗯”一声,“那家人要是一开始相中的是三叔,兴许还真能成。如今既然被咱长房拒了,岂能两桩姻缘往一家里凑?那不是搅家宅不宁么?大父母不会应的。”

如王葛说的,大母回绝了此事,葛妪未再托人来说。

仲秋一过,秋温降的格外快。

村西乡兵营地的草棚全盖成茅屋,隶臣妾也都领到御寒的草席。

今年的案户比民,贾舍村的百姓不必赶往乡所,直接在乡兵营地中临水亭的草屋前进行户簿案验。

案比这些天,识字、会写、写字还特好看的桓真,总算在乡兵里大展志气,任溯之都不大数落他了。

王葛一家过来时,核验的比别家都快,桓真只将各人的岁数修改,将王葛的面貌特征中加了四字“面白”、“手粗”,其余未动。

“王匠童,”他叫住王葛:“乡所让我等通知你,匠工考试的名额,县里已经通过,这是过所证明,我已看过,没什么问题,你保管好。”说完,他却略过王葛伸来的手,将过所证明递给王翁。

王葛没在意少年的恶作剧,欢喜的向他揖礼道谢,挽紧阿父、跟在大父母旁边离去。

王荇已经学了好多规矩礼仪,给桓真揖了礼,才拨拉小短腿追上阿姊他们。

桓真重新坐回席,用秃了毛的笔杆戳一下旁边自制的蛋壳不倒翁,开始案验下一户村民。

两日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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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桓真教王荇读书的日期,他过来时,王葛正在院里制竹简。说起制竹简,王葛以前还真不知道,需得将竹条在火上烤出水分后,再刮去青皮,将靠近内壁的那面打磨。

桓真告诉她,这道程序叫“汗青”或“杀青”,更利于书写,也便于留存防蛀。

王家每间屋只有一个窗,是嵌墙、直棂制式的,透光极差,无法长时间在屋里读书。随着天气转凉,坐在院里的桓真、王荇腿下都垫了褥子,但没过多会儿,俩人还是都吸囔起鼻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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