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正式开始军训。
教官们让他们按身高站好阵队,从最简单的站军姿开始,而后就是报数、看齐、稍息立正。
都是一群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崽子,教官下手也不狠,半个多小时就整体挪到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对男生的要求比对女生的要求严格些。
但哪怕这样,隔壁场地还有女生喊了报告,声音弱弱地说头晕。
那边带女生阵队的教官头痛,无奈地挥了挥手:“边上休息。”
动静传到男生队列这里,教官看着他们的眼神更不善了。
唐念安从小皮肤就细嫩,小胖子一身白白软软的,林月雅一边说外婆怎么这么惯孩子、一边又忍不住在他藕节似的胳膊上又亲又捏,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也确实敏感了点,太阳一晒就红,但凡哪儿磕一下,青紫起来都吓人得厉害。
他刚在宿舍里糊了满脸满脖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防晒霜,现下热是热,倒没什么晒疼的感觉。
这在太阳下寡站着,还没他大夏天跟严子轶小晨他们在小公园里撒欢来得野呢。
他小声在心里嘀咕,军训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结果,说什么来什么。
稍作休整后教官喊着口号带他们训练正步踏步,在这片小广场上反反复复踏了几个来回。
硬邦邦的水泥地,一脚跺下去脚底板都是麻的,没踏几步,唐念安就感觉后脚脖疼得要命。
他偷偷扭过身子低下脑袋一看。
“四排五号!”教官一声厉喝,“做什么小动作!不知道打报告吗!”
严子轶站在最后第六排,闻声眼帘轻抬,动作沉稳静止,只清凌凌的眼眸望向唐念安。
唐念安绝望地一闭眼,大喊:“报告!”
“说!”
“报告教官!我受伤了!”
他们的教官也开始头痛了。
夏天袜子沿口不高,刚刚好掐在踝骨上,轻轻勒了一圈,往上卷起裤脚,就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脚腕。
正常走路的时候当然没什么问题,正步一踏,袜子就被刮下去了,包不住皮肤,后脚脖在鞋帮上磨塌了一层皮,正红红肿肿地渗出血丝。
唐念安心虚,仿佛都能看见教官脸上的无语。
“还能走吗?”教官粗声粗气的,但到底不磋磨人,“从训练场南口出去,沿着路一直走就是医务室。”
天气炎热,磨破的位置不好,总不免在行动中被蹭到,愈发火辣,唐念安把袜子边卷下去不压着伤口,还想直接把鞋帮踩下去,然而林月雅给他准备的这双运动鞋很硬挺,后帮专为保护脚踝防崴伤的,根本按都按不动。
教官看他疼得汗都出来了,后脚脖又一片血糊淋拉,看着吓人的不得了,头愈发痛了。
这到底怎么长得这么细皮嫩肉。
“报告!”队伍里传来一道声音。
“说!”
“我申请陪同学去医务室。”
教官转身看进队列。
站在最后一排的高个子男生,身高腿长的,把这软踏踏的布料都撑出了宽阔的肩线,腰间皮带一扎,劲实的腰也勒了出来,被迷彩服衬得更英挺了。
少年的身体里正渐渐蕴发着蓬勃的力量。
教官挑了下眉。
林荫道上,唐念安趴在严子轶的背上,脚尖勾着鞋子晃晃悠悠。
到底在大太阳下操练了一阵,两人身上都热汗蒸腾,男孩子的身体更是燥哄哄的,只偶尔一道微风吹过,抚着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腕,能带来少许凉意。
唐念安抿了抿唇:“你干嘛答应他?”
教官说去医务室是好差事,如果要送同学的话,回来要多做50个俯卧撑。
其实但凡教官提出这种要求,那大多就是在逗小孩儿,看他们的反应好玩儿。
但这群小孩儿哪能晓得啊,严子轶就听见前排那个在宿舍里、被唐念安夸了吹泡泡的男生,悄悄抽了一口惊恐的凉气。
他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又应了一声“是”。
“不然呢?”严子轶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反问,“你现在爬的有乌龟快吗?”
唐念安磨牙。
严子轶真讨厌!!!
医务室里果然舒服,凉风飕飕,校医无聊地刷着剧,看见人来了还挺高兴。
“来来,进来歇会儿,坐啊坐啊。”
伤口磨破的创面挺大,校医拿碘伏涂了消毒,上了一点药膏,就要给他贴个创可贴。
严子轶微蹙眉,伸手轻拦了一下:“您好,可以用绷带吗?他对贴剂的黏胶过敏。”
“啊?”校医愣了下,看向唐念安,“你对创可贴都过敏?”
唐念安也愣住了,看向严子轶:“我对创可贴都过敏?”
严子轶:……
最后还是换了绷带,在脚踝上缠了两圈,校医动作利索,缠得很细致,绷带刚好垫在了后脚脖
↑返回顶部↑,被鞋帮固定地牢牢的。
唐念安站起来跳了两下,只隐隐还有一点疼,于是就道:“走吧?”
严子轶拉住他:“你去哪儿?”
“回去军训啊。”唐念安理所当然道。
“脚都这样了还训啊?”校医嗑着瓜子,“在这儿歇会儿吧,别回去了,陪我聊聊天。”
唐念安迷茫地抬眼看严子轶。
严子轶:“听到了吗?”
唐念安有点不高兴了,抓着严子轶的手腕。
严子轶手腕上有一条运动腕环,他的手腕上也有条一模一样的。
是避蚊虫叮咬的,葛菁准备了好几条,让他记得和严子轶两天就一换。
他俩从小起,明明就什么事都在一起做的。
这个励学基地怎么回事啊?
怎么刚一来,就要把俩人分开啊。
严子轶回到训练场的时候,脑海里还是唐念安坐在校医室病床上、蔫蔫的小模样。
直到喊了一声“报告”,教官让他归队,也有些心绪微乱。
他根本就没想什么别的,也没等教官发话,直接站到队列边上,趴下去就摆出了俯卧撑的标准姿势,一个接着一个地做了起来。
队列里微微躁动了起来,梁昕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这——么帅。
教官“嘿”了一声,也来兴趣了,没管队列里探头探脑的小动作,直接蹲在严子轶边上,亲自帮他计数。
严子轶是不爱出汗的体质,但这天热起来跟蒸桑拿一样,还在做着俯卧撑,额前很快就蓄了一层细汗。
迷彩帽吸不了那么多水分,就在他起伏的动作中,顺着颊侧滚落,洇进领口的布料浸出一团深色,几颗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溅起一点灰尘。
有点想喝盐汽水了。
严子轶舔了舔干燥的唇,想,要唐念安给他拧盖子。
做到最后,严子轶冷色的颊上也涌了些绯红,鼻翼翕动,胸口的起伏大了,队列里忽然窜出一道不大却很激动的男声。
“严子轶加油!”
教官笑着瞪了队伍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于是男生们就小幅度地闹腾了起来。
“——41、42……!!”
“兄弟牛逼!”
“加油!”
50个俯卧撑一到,严子轶翻身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沾的细小沙粒,神色没怎么变,平静地望向教官,军姿挺拔,呼吸粗重了许些。
教官朗声笑了,大手一挥:“休息10分钟!”
“喔耶——!!!”
严子轶手指微蜷。
迷彩服袖口的运动腕环下,他的手腕上缠了一截医用绷带。
松松地绕了两圈,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手指骨节与晃悠悠的绷带交错一瞬。
他指腹很轻地捻了捻。
有点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