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柚笑了:“我就知道我爷懂我,也想得开。”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谭德明失笑:“我就是专门给人做白事的,几十年里操办的白事也快有上千场了,生老病死无非就是这样。” “人一死什么都带不走,”他说着笑了笑,忽然就有了些世外高人的风范:“前年我去给人看时间的时候,那人子女好几个,平时生活也不错。”
“然后在帮着穿衣服的时候,我在他的鞋子里翻到了四千块钱。”
像谭德明这类给人操办白事的人,用这边的方言叫土供。一般家里有老人不好了,主家就会找土供过去,看看老人还有多长时间,白事准备工作要提前做好。
土供会过去帮着穿寿衣,指导主家人通知各路亲戚朋友,再就是和记账先生等等联系,然后还有各种孝服孝布等等,这些都是土供的工作内容。
老人过世以后,土供会带着主家人去看好的墓穴送饭宴客以及走各种流程。谭柚从小就跟着谭德明,这种场合她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
谭柚印象中,农村的墓穴都是在自家田地里选一个地方,所以在农村这种坟头是随处可见的。也许是因为谭德明是做这种工作的,谭柚本心对鬼神是没多大敬畏的。
“那会儿那人还有口气,”谭德明叹了口气:“被我找到了四千块钱,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我拿出来,说实在的,我虽然是做这一行的,可我是不信这些的。”
“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你带再多的钱,一到炉子里最后出来的都是灰烬。而且人这辈子能过好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能指望下辈子?”
“四千块钱,可不少了。”谭柚笑笑:“没听爷你说过埃”
谭德明:“当时也就他的几个子女在跟前,人家特意说了,我又不是大嘴巴的人。毕竟老人走了还想把钱带走的,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其实说真的,这种事我见得多了。”谭德明笑笑:“都是想方设法地藏东西的,藏钱的,藏存折的,藏金子的,都有。”
“这些东西,活着的时候有过就行了,自己要走了,干脆就留给子孙后代吧,起码还能落个好处来。就说那四千块,他那几个子女后来都挺气的。”
“那白事也办得没滋没味。”
谭柚侧目看着谭德明:“所以您跟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什么?”
谭德明:“我就是告诉你,人这辈子能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了,为什么又要去为别人操心?没有人规定丫头就得要结婚,就得要生孩子,我也不想你以后受罪。”
“咱家条件已经够差了,不能比现在更差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宁可你一辈子在家里。反正以后我和你奶跟着你,家里还不是你当家?”
“你爸他也做不了你的主。”
“一个在家当家的姑娘,回头去给人当小媳妇儿受婆家的气,我可不愿意。”
谭柚心情极好:“我爷懂我,我自然是受不得气的,或者说谁也别想给我气受。”
谭德明:“就该如此,还是厉害点好,你厉害了别人也不敢随意对待你了,天然的就要慎重对待你。你自己跟个软包子似的,谁都敢上来捏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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