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裴延拿袖子抹了抹自己脸上那点点泪痕,又把自己的头发理了理,让自己的姿容看着没那么憔悴苍白。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方开口道:“为父自然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事情和太上皇也没多少渊源。”
“有件事情为父本不想和你讲的,但现在的话,还是和你交代了比较好,不过今日之事,你先和为父保证,无论如何不得和你娘亲讲。”
裴清泓点了点头:“答应了爹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对娘讲。”
裴延方满意地点了点头:“为父知道你是守口如瓶之人,沐之可还记得乔安然?”
裴清泓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他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又与他有何干系?”
裴延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不是旁人,他是你的三弟!”
“三弟?我只有一个三弟!”裴清泓嚯得一下站了起来,止不住面露愤愤之色,“怪不得爹要我不要告诉娘,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不不,你误会了。”裴延慌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安然是你娘生的孩子,清麟才不是你的亲三弟。”
裴清泓这才坐了下来:“爹这话是什么意思?清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娘也……”
裴延又伸了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都是我为父造的孽!”
他顿了顿,本准备接着说,外头却响起来又急又响的敲门声:“相爷,快开开们,小人有要事要报!相爷!八百里加急的急报消息,快些开门。”
裴延本下定的决心又陡然没了,裴清泓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原本拼命敲门的人一下子就跌落进来,差点没扑到裴清泓身上。
裴清泓关好门,又给那前来报信的人递了杯水,等着那人气喘完了便开口询问:“先平复呼吸,别太着急开口,讲清楚些。”
“反了反了!”那人一平复了呼吸,也不去喝水,张口就是这么一句。京城里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少,除了皇帝之外,很多人都在驿站那边安插了自个的人。当然他们没那个胆子去截胡,但驿站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如裴家之流,都是差不多在宫里几位知道的后面就立马也知道了。这前来传信的,就是八百里加急抵达京城驿站之后就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谁反了?何人反了?”裴延也顾不得自己身体弱不弱了,慌忙从床上下来。
“齐王爷反了!”
“报陛下!八百里加急!反贼齐王带领叛军攻下缙云十二城!前方告急。”在裴延这边得到消息的大半个时辰前,驿站的急报就进了皇宫,小皇帝太叔越本在勤勤恳恳地练字,这消息一到,他手中的笔在写了半面小楷的宣纸上带出乌黑的一条长痕:“齐王叔怎么会反了?”
作为太上皇,太叔澜得到消息比太叔越还要早一些,报消息的人进宫的时候,他正在与自个对弈,手旁边放着的是黑棋,对面的空椅子上放着的是颗颗圆润的白玉棋。
等着齐王反的消息传进来的时候,他手中的黑棋才方落下,青年的面上比太叔越可要镇定太多,只平静说了一句:“孤知道了,你退下去罢。”
第81章 微臣请缨
齐王谋反的消息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该得到消息的达官贵族们都知道了。当然黎民百姓还是被瞒得好好的,免得民心骚动,动摇了前方军心。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群臣也不再讨论那鸡皮琐碎的小事,作为上位者的小皇帝和太上皇也比平时来得还要早些。在金銮殿上,报告战事的驿站来使把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送了上来:“报,叛军齐王已然攻下缙云最后一座城池,镇军大将军李琦元和畦洲节度使王伟宇率五万大军将反贼齐王的队伍拦截于燕鲤城!”
在这第一位使者来报之后,朝堂上立刻就炸开了锅,一个个讲着商讨反贼的法子,还有些对齐王造反一事感到难以置信。
裴清泓昨儿个就得知了消息,自然没有这群人这么激动,目光直视前方裴延的后脑勺,不去理会太叔澜时不时凝在他身上的目光。
就听得有彭姓官员道:“陛下明鉴,这齐王忠烈之后,怎么会突然造反,莫不是前方谬传?”
他这话一说,立马就有官员反驳他:“这可是八百里加急,谁能拿这事情开玩笑?前方战事吃紧,若是彭大人浪费时间在这里质疑事情的真实性,耽误了战机,也不知道彭大人是不是承担得起军士丧失性命,百姓流离失的后果。还是说,彭大人和那反贼交好?”
他这话一出那官员先是呛了一句:“你说谁和反贼交好呢,我这不是因为先前齐王的名声先前传得太好嘛?”
他大声反驳的时候,正好就收到了上头那位轻飘飘落下来的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看得他浑身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立马噤了声,生怕自个被太上皇认为是反贼同党。
裴清泓作为太傅,如今站得的地方已经和裴延极近,父子两个一般模样站在那,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完全不像其他大臣,要么争得面红耳赤,要么高谈阔论。
“众位爱卿可可商讨出了对敌之策?”太叔澜的目光在裴清泓的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争得不可开交的朝臣,这消一句话就教整个金銮殿都安静下来。
“前方战事吃紧,哪位爱卿愿意出征收复我大岚疆土?”
这一句话问出来之后众臣更是哑然,文武百官中,吵得最厉害的便是文官,他们的嘴皮子功夫厉害,可真要到战场上打仗,他们会做的也就是些纸上谈兵的事情,要是打了败仗,受到的肯定是十分严厉的责罚,且不说能不能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那还另说,搞不好连命都没了,他们可不会愿意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至于武官,虽然每年都有武将的新鲜血液注入朝堂中,但能武不代表行军打仗就厉害。老一些的武官也是知道那位齐王的厉害的。
不同于太上皇,太叔澜是建隆帝的次子,和当今皇上那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叔侄,而小皇帝虽然也称齐王一声王叔,但齐王并不姓太叔而是姓唐,他的封底和王爷之位都是从父辈继承的,本人和皇室并无半点血缘关系。
正如那位彭大人所说,齐王是异姓王,更是忠烈之后。当年齐王的祖父跟着建隆帝四处征讨,为大岚的开疆扩土立下了汗马功劳,齐王在垂垂老矣之时交出手中兵权,便是如今造反的齐王的父亲,也是为国牺牲在战场上的。正因为齐家是满门忠烈,如今的齐王唐明威才会深受皇帝的重视,虽然在朝堂上没有手握重权,但他的手中握着数十万大军的兵权,若是有着精兵良器,要造反也可以说是值得一搏的事。
但很多人还是并不把齐王的造反放在眼里:“我大岚在陛下的治理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缙云十二城之所以被攻下不过是那些看守城池的官员抵抗不力,缙云离京城这般远,只要君臣齐心,那反贼定然不抵京城就会被拿下!”
“李大人说的是啊,区区一个乱臣贼子,又怎么有本事动摇我大岚的江山社稷?我辈有心为大岚效力,只是实在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不能上的了战场,没法亲眼见着敌军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样子。”这些歌官员一个个舌灿莲花,说的自己好像是真的很想上战场的样子。
那些武官倒是想表态,不过一来是他们最拙不敢乱说话,而是怕自己和齐王对上,一下就被那以凶猛着称的齐王给砍掉了脑袋。倒是有几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当众就表示:“微臣朱世明愿意为陛下分忧,前去战场上将反贼唐明威拿下。”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把齐王称作王爷,作为乱臣贼子,齐王连被他们直呼其名的资格都没有。
太上皇的目光再一次移到站得笔直如松柏的裴清泓身上,对方除了在家里,在朝堂之上也权当他是空气,虽然他只要询问,对方就会恭恭敬敬的回答,但在对方知道了自个的身份之后,裴清泓还这般恭敬,就让他心里堵得发慌。
在初进裴家的时候,他曾想过若是裴清泓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要是仍旧恭恭敬敬的他还当这人有救,若是拿捏着做过他的夫君的这一条恃宠而骄,那他对对方也绝对不会手软。
没想到现在真背裴清泓知道了身份,对方这反应却教他心里难受得紧,要是对方真恃宠而骄还教他舒服些。在裴清泓的身上停留了许久,他的目光又移到了站在裴清泓前方的裴延身上:“不知裴左相有何高见?”
这朝堂上,姓裴的就三个,裴延和裴清泓实在是站得近,点人的时候,他也只能用职位来分开这两个,而不能一口一个裴爱卿的叫。
裴延今儿个就有点恍惚,他昨儿个身体虚着呢,齐王又来了谋反这么一招,害得他一晚上就没睡好。原本还风度翩翩的样子,现在是扑再多的粉都遮盖不了面上的憔悴。先前来使进金銮殿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盯着太上皇那张面孔瞧,越瞧就越觉得和自己那个男儿媳长得像,越瞧就越觉得两个人眉宇之间的神态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这么心神恍惚着,冷不丁的就被点了名,被太叔澜点到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还是裴清泓在他的身上小声的提点了两句,他从慌忙拜了拜,简单的发表了一下自个的意见:“微臣觉得,这反贼自然要诛灭,只是这齐王唐明威性格粗犷,又是忠烈之后,先前正是因为其性格憨厚忠君爱国,才得到陛下的重用。臣虽然未和反贼唐明威有太深的交情,但也知道有些东西做不得假,唐家满门忠烈,臣以为,这唐明威怕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都说擒贼先擒王,臣以为,这仗肯定要打,但还是得活捉反贼唐明威,套出他幕后指使之人。”
“左相大人说的极是,那唐明威肯定是受了贼人的指使。”这文武百官里其实还是有一部分与唐明威交好的,只是先前大军都吵得厉害,他们也不敢随便发言,就怕与反贼扯上了联系,要是到时候别人随便一栽脏,他们的仕途就毁了彻底。现在裴延给了唐明威一个台阶下,他们自然也只是附和几句,不敢妄议。
“裴爱卿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太叔澜先是赞扬了一番那些愿意为抵抗反贼上前线的,又临时给这几个人安排了职位。最后定下来兵马大元帅以及兵马副元帅的位置,担任兵马副元帅的不是旁人,正是小皇帝太叔越的皇后的生父,当今的国丈。
负责记录的公公操着尖细的嗓音宣读太上皇的临时口拟的圣旨的时候,小皇帝脸色很难看地紧紧抓住龙椅的把手。从齐王反叛的消息一传来他就露了怯,原本好不容易的在朝堂上建立了自己的威信,牢牢的抓住了一些权力。可现在想来,那些权力不过是太上皇如施舍般从手心里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