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哈哈哈哈！”
叶炜：‘……’
焯！
……
101号营地。
艾文正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作为营地的档案管理人员，他的主要工作是将“导师们”给予他们的知识进行整理分类，并从中挑选出合适的部分，交给生产科或者教育科，作为指导生产的资料或者教材。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
所谓的科学和技术并不是几张纸片，更不是一串数据。
而是整个“体系”。
在遥远的人联时代，数以亿计的研究人员以及相关从业人员，共同支撑着人联的科研体系。
有人负责采集，有人负责分析，有人负责论证，有人负责指出方向，有人提出质疑，有人总结，有人负责管理……
那是数以亿计的细胞共同组成的血肉。
而所谓的技术，不过是从这块血肉上生长出来的毛发。
至于现在？
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搜集巨人的汗毛，裹在身上取暖罢了。
别说是他了……
就算是那个传说中的“学院”又如何呢？
他们之中不少人，可都是正儿八经来自那个时代的老冰棍。
但即便如此，人联的遗产仍然在以秒为单位流逝着，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多保住一点。
艾文相信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毕竟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造不了星舰没关系，他们可以从最基础的螺丝钉做起。
然而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这项工作对他来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事实上，这项工作本来也不该由他一个人去做。
但奈何101号营地的人口实在太少了，很多人不得不身兼数职。
比如他自己。
即是档案科的管理人员，又是学校的教授，偶尔生产科碰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得麻烦他这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帮忙。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多招点人手，但一般的废土客根本派不上用场，顶多能帮他们做个饭，打扫下卫生，或者回收些垃圾……
思索片刻之后，艾文将最后一摞打印纸，塞进了资料夹中。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听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开口说道。
“请进。”
门开了。
悦耳的声音和风一起飘了过来。
“师傅，您找我？”
站在门口的是帕伊。
她的个子不算高挑，穿着蓝条纹的白外套，淡金色的短发垂过下巴，鼻子和眉毛带着几分英气，眸子是海一样的蔚蓝……虽然艾文并没有见过海。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和蓝外套是一个颜色，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很受避难所的先驱们宠爱。他们甚至还给了她一块宝贵的仿生学芯片，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
听说那是黑箱也无法生产的东西，及时放在战前也弥足珍贵，用一块就少一块。
拜此所赐，年仅16岁的她就已经掌握了机械工程、微电子工程、天文物理多项专业技能。
按照学院的标准，她的专业水平已经足以胜任D级研究员或者勘探员的工作，和更高等级研究员的差距也不过是经验罢了。
毕竟经验，是无法简单地通过学习获取。
听着那活泼的声音，艾文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一板一眼地纠正道。
“是老师。”
帕伊嘟了下嘴。
“好的老师！”
干嘛这么严肃？
不过想到教育事务官先前和自己说的话，她还是努力耐住了性子。
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稳重、乖巧、成熟——尤其是靠谱一点！
看着站在门口的帕伊，艾文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孩子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不但聪明，而且勤奋。
然而她的缺点也不少。
比如好动，比如缺少敬畏之心，比如受不了枯燥的工作……
先驱赐予她的“宝物”让她远离了思考的烦恼，然而包括耐心在内的许多品质，都是需要在烦恼中获得的。
艾文实在无法想象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像自己这样整理资料的样子。
看来退休的年龄又得推迟了……
“学校那边应该和你说过了，从明天开始，你将作为访问团的代表，前往新联盟的首都曙光城访问。”
帕伊站直了身子，干劲十足地说道。
“放心吧老师！我肯定会拿一份漂漂亮亮的协议回来！”
艾文笑了笑说。
“那倒没必要，你的任务主要是表示友好，然后考察当地的人文风貌，社会环境……回来之后，我需要你写一篇调查报告。”
“啊？那不就是当个吉祥物吗……”帕伊的表情有些失落。
教育事务官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让她当外交官，代表101号营地的大伙儿和101号避难所的先驱们，去和新联盟以及404号避难所签订平等友好互助的协议。
结果就这？
虽然能出趟远门也不错的，但她更想为大家多做一些事情。
尤其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猜到了自己的学生会这么说，艾文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沟通之前首先要做的是了解，别小看了这份工作，你的调查报告能够帮助我们更准确的评估我们的邻居，这非常关键。”
这句话让帕伊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些。
尤其是最后那句“非常关键”。
“放心吧，老师！我保证把他们聚居地里有多少颗螺丝钉都给数出来！”
看着重新拿出干劲的帕伊，艾文赞许地点了下头。
“倒也不用做到这份上，礼貌地和他们交谈就好……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遵命！”帕伊开心地扬起食指敬了个礼，蹦蹦跳跳的走了。
听着门外传来欢欣雀跃的声音，艾文笑着摇了摇头，将桌上的资料夹塞进了抽屉。
他相信霍恩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随行的还有其他人。
相比起考察这件事情本身，重视和礼貌的态度其实更重要。
说白了，他对于她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当个努力的吉祥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已经足够了。
……
翌日清晨。
黎明城的营地。
原本光秃秃的土地上，此刻坐落着一座座四四方方的集装箱宿舍。
以曙光城的标准，这儿的居住条件无疑称得上是简陋，但相比起大多数幸存者们自己盖的窝棚而言，还是要好上许多。
在援建队和当地幸存者们共同的努力下，附近的土地已经被平整的差不多。
解决了临时住宿的问题，援建队的队长鲁迪并没有急着盖房子，而是带着施工队在地上挖起了坑道。
这些坑道并不是战壕，而是未来黎明城的下水道。
马上6月份进入雨季，会给施工带来很多挑战，排水问题越早处理越好。
让楚光欣慰的是，援建队的工人们和当地的幸存者们，在劳动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用P社玩家的话来概括就是——【主流思潮吸引力+50%，稳定度+10】
虽然以后的日子还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
站在营帐的门口。
楚光正指挥着小柒，操作着飞天上的无人机窥屏。
这时候，殷方从旁边走了过来。
“这是你要的资料。”
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拇指大小的存储卡，他递到了楚光手中。
新联盟绝大多数碳基电子材料，都是用VM上拆下来的零件做的。
这张存储卡也是一样。
楚光接过卡片，随手塞进了兜里。
“谢谢。”
“不客气，不过话说你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我们早就不用锂电池了。”殷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好奇地问了句。
他记得大概是北伐之前，当时是在B4层的浏览室里，楚光拉着他一番促膝长谈，然后就聊到了锂电池上面。
说起来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了。
繁荣纪元对于锂矿的需求虽然不低，但几乎不会用在电池上。
毕竟和“纯粹”且环保的氢电池相比，那种老古董几乎没有一点儿优势，只能说对于那个时代而言是最合适的选择。
后来俩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科学史上，他提到了一种当时人们用来限制锂枝晶生长的膜材料，然后这家伙就来了兴趣，非要他把那东西的相关文献和生产工艺整理出来。
不过后来这事就没了下文。
过了这么久，他都差点搞忘了。
听到殷方好奇地询问，楚光并没有做详细的说明，只是淡淡笑了笑。
“在恰当的地方，它刚好能派上恰当的用场，你就当是我的个人兴趣吧。”
听到这个敷衍的解释，殷方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其实他也不是很在意。
繁荣纪元之前的资料虽然冷门了点，但并不复杂。
如果让他把固态氢电池这种C类技术的相关资料整理出来，即使新联盟已经能够生产，这个过程也得花上100个工时甚至更多。
但一项历史上的老古董……
即使是非专业的科普书籍中都能翻到一些线索，只要循着蛛丝马迹去找一下就行了。
反正科考团有那么多“勇士”，什么废墟都敢往里冲。
他自己当勘探员的时候，可不敢这么莽。
培养一名专业的研究员可太难了……
“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就随口一问，不过话说回来，101号营地那边怎么回你的？反应堆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修复反应堆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深入合作之前他们需要了解我。”
“这倒是，”殷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修复了还要维持反应堆稳定运行……你找的那些废土客可干不来这活儿。”
楚光笑了笑说。
“那是肯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力的边界，比如我……你让我去研究那东西，我估计也是两眼抓瞎。”
殷方：“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挺有这方面的天赋。”
“真的假的？”楚光饶有兴趣道。
爷还有这天赋？
他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
殷方用确信的语气说道：“当然是真的！即使是在学院，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从事研究工作。那儿可太缺尊重知识和研究员的管理者了，我听说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说着，他忧伤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楚光开了句玩笑，安慰他道。
“也许是因为你们那儿的人才太多了，所以快来我这里吧。我这儿人少，聪明人更少，好糊弄的很。”
殷方哈哈笑了声。
“我差点就信了！”
聪明人少？
好糊弄？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有意思的笑话。
正说话间，楚光胳膊上的VM轻轻震了下，是小柒发来的消息。
楚光抬起胳膊看了一眼，眉毛轻轻上扬。
“他们已经要到了。”
没想到还挺快的。
听说随行的人员中不但有工程师，还有来自101号避难所的保镖。
殷方问道。
“他们？谁。”
“101号营地的代表团。”
关掉了屏幕，楚光看向殷方，用随意的口吻说道。
“正好你也在这儿，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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