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心梗。”
“没听说他心脏有毛病啊,该不会是马上风吧。”
方谨怒道:“——顾远!”
顾远一把按住他往前挣扎的动作,拉回到自己怀里冷声警告:“别乱动!想再被我搞一顿是不是,嗯?”
方谨不说话了,被褥里光裸的身体不停发抖,似乎整个人都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半晌他终于发出细微的声音,因为喑哑而显得十分艰涩:“你父亲病危前半个月,我一直在不停的找你……我让人去东南亚到处打听你的下落,整晚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就等着你能回来再看一眼……”
那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点怨恨,顾远听着都笑了:“回来看谁,临终前的顾名宗?方谨,对他痴心一片的人是你,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你——”
“而且你该庆幸我没回来才是,想想看,要是我当着他的面上你,把你搞得又哭又叫的,他会不会当场活活气死过去?这种死法肯定不如心梗那样一下子就过去了的舒服……”
方谨终于忍无可忍:“不要讲了!”
顾远蓦然住口,只冷冷地盯着他涨红的脸。
周围一片难堪的静寂,半晌方谨才颤抖着吸了口气,嘶哑道:“我当时找你是因为,顾总生前留下遗嘱,他名下的产业指定由我继承,目前流动资产已经基本过户完毕。但我一个外姓人,掌握顾家这么大的产业是有问题的,包括决策权在内的各方面都不能完全服众。所以如果你想分一杯羹的话,我们还有合作的余地……”
如果顾远没有个亲生弟弟叫顾洋,或顾家真的所有支系后代全部死绝,那方谨这话就根本没有道理——他是顾远唯一的对手,所谓分一杯羹那完全是胡说八道。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在顾名宗撒手西去的情况下,方谨在交接顾家的过程中势必会产生极大的动荡和风险。他身体情况明显很不好,这些动荡对他来说是非常棘手,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
那么,如果顾远对顾家产业还有一争之心的话,此时便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顾远定定看着方谨,深邃浓眉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刀锋般尖锐的弧度。许久后他饶有兴味地开了口,问:“方谨,你这是在拿着好处跟我做买卖呢,还是在求我帮忙?”
方谨反问:“当然是做买卖,难道你不做吗?”
其实不该犹豫,毕竟机会难得,凭顾远的能力和手段,借这个机会翻盘夺取整个顾家都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顾远笑了起来,在方谨意外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做。”
“……”
“我有我自己的东西,方谨。顾名宗给什么你就拿着,你不是喜欢那些吗?喜欢就拿好了,不用分给我。”
方谨猝然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顾远轻轻松松堵了回去:“要是你拿不稳了想求我帮忙呢,看在情人的份上,这个忙我当然也可以帮。不过做交易什么的就免了,你以为我还是四年前的样子,不管多少东西我都能看得上?”
他说这话的态度是那么自然,倒让方谨愣在了那里。
顾远突然起身下床,把他整个人连同被子抱了起来,大步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窗帘。凌晨时分灰蒙蒙的花园出现顿时在他们眼前,远处天空阴霾安静,苍穹尽头正泛出苍茫的天光,以及一线隐约的鱼肚白。
“眼不眼熟?”顾远问。
方谨皱起眉,只听他悠然道:“那一年我送你从柯家离开时,也是同样的时节和场景。”
“当时我问你,既然你能为金钱权势而背叛我,那将来我带着更大的财富和权力回来时,你还会回来跟我吗?结果你叫我去跟迟家那姑娘好好过日子。”
仿佛一把粗糙的盐粒猝不及防洒在伤口上,这么多年陈旧的疤痕,竟然还能疼痛得痉挛起来。
方谨下意识望向顾远的无名指。
他的手正抱在方谨腰上,手指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然而顾远却已经能用十分轻松的态度来回忆当年的事情,他察觉到方谨的目光,便抬手轻轻扳过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眼睛来望向自己。
“很久以前我向你求婚的时候说,希望能和你成为实质意义上的配偶,虽无法律关系,却像这世上所有平凡夫妻一样相互扶持,白头到老。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有多可笑,你要的明明不是这个,以情人甚至床伴的身份来获得金钱利益对你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那既然如此,我也愿意尊重你的意愿,把你当做情人来对待,也给你顾名宗给你的一切。”
方谨缓缓摇头,因为下巴被顾远捏在手里,说话声音显得有些痛苦而怪异:“不……不要这样,顾远……”
“跟顾名宗不同的是我会尝试当个好主人,会照顾你,帮你的忙,让你过得舒舒服服。很快你会发现跟我比跟顾名宗容易,只要你足够听话不跟我玩花样,日子会好过很多。”
方谨抓住了顾远捏着自己下颔的手,竭尽全力才将它扳开,但随即被顾远反手一把握住了手腕。
“因此一切如你所愿,等我腻歪你了自然就放手。”
顾远轻轻顿了顿,目光中透出一丝令人心寒的残忍:“早说过了,我千里迢迢跑回来不是为了跟你争什么继承权的……明白么?就是为了继承你。”
第49章 双手捧着一颗无数次从泥土中捡回来的血淋淋的心
顾远在顾家大宅里住了下来。
没人有明面上的理由能叫他走,毕竟顾名宗刚刚去世,遗嘱尚未公布,集团高层凶险的暗流还潜伏在水面以下;从各相关利益方到上流社会各界,都在紧密观望着这场权势之争最后的结果。
最直接的原因,是方谨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方谨精神不好,经常安安静静待着不说话,像一尊安静、沉默而优美的雕像。但顾远仔细观察后发现他脸色似乎好看了点,似乎是这几天被自己逼着吃喝饮食的缘故,前段时间的憔悴则是哀毁过度造成的。
——哀毁过度。
当顾远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的时候,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也随之涌现,仿佛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紧紧缠绕住心脏。
他以为自己能抱着不屑和轻蔑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事到临头才发现,更深的感觉是不甘。
混合着狼狈和妒忌的不甘。
顾家长子带人上门堵灵堂的闹剧过后,拜祭者顿时都识相地消失了踪影。再加上方谨把大多数佣人和警卫都遣散了,顾家这几天前所未有地安静,空旷的花园里经常一个人都不见。
午后风和日丽的时候,顾远把方谨裹在雪白毛毯里,抱着他去花园里晒太阳。
在顾远怀里方谨总是很快就能陷入昏睡,他毫无设防地闭着眼睛,双唇微微张开,睡着的侧脸安详平静;顾远自己都不知道他怎能这么麻木,这么温驯,仿佛深夜里那些暴戾的蹂躏和伤害、痛苦的呻吟和泪水都全没发生过,只要自己一旦发泄满足,他就能带着满身伤痕,再次顺从地倚靠过来。
就像被人泄愤踢打的小动物,剧痛中会害怕会挣扎,会哀哀地叫着跑远。但等到主人发泄完平静后,它又会小心翼翼的,充满了信赖的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