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微微一怔。
“我在想,你脾气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忍受顾远那种时不时恶意捉弄你一下,没事就拿你撒气的自大狂?”迟秋一只秀美的手拖着腮,兴味盎然地打量着方谨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的侧脸:“恕我冒昧,换做我可能那天酒会后就辞职了,再不济也得一巴掌狠狠扇他脸上去,再轮包把他抽个满脸桃花开。”
方谨知道她看出那天晚上跟顾远在花园里做戏的是自己了,他认真道:“抱歉迟小姐,那天不是有意的……顾总对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喔?那是怎么样?”
方谨直觉想替顾远解释什么,但话没出口又哽住了。
他想说顾总对我其实很好,但好在哪里?他第一反应是那天酒会上的皮蛋瘦肉粥,但紧接着,记忆就被随之而来的花园、星光、那个借位的吻,以及顾远最后冷漠充满反感的眼神盖过了。
……其实顾远反感的眼神也很帅,方谨苦中作乐地想,对迟秋道:“顾总待手下人都不错,虽然他有时脾气上来会控制不住,但真不是那种折腾人的老板,员工福利也很好……”
迟秋戏谑地瞅着他:“这车里装了窃听器么?我怎么感觉你在洗脑你自己。”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方谨微微正色道:“而且小姐,我脾气也没你看到的这么好。”
迟秋倒一愣,紧接着绿灯亮起,方谨一言不发地踩下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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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看出方谨一路上都有些不快,迟秋没再跟他搭话,二十分钟后汽车缓缓停在顾远分享的地理位置——那是个市中心高档酒店公寓区,即使是在g市,也是以高昂地价而出名的。
顾远工作繁忙,因此对小情儿的态度就不可能耐心,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你情我愿金钱交易而已,不高兴了就随时一拍两散。但他有一点好处是出手大方,该给的待遇绝不少给,逢年过节就像对公司员工一样准时加发福利,因此业内风评竟然还相当不错。
方谨停下车,发了个到了的短信给顾远,半分钟后车窗被人敲了敲。
他一抬头,只见顾远站在车门边,俊美的脸挂满寒霜,眼底的暴怒完全不加掩饰,身后赫然是那个今天去公司楼下接他的艺校女生。
方谨刚一开锁,顾远呼地打开车门,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劈头盖脸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
“我让你‘叫她过来’,意思是把地址给她然后随便她打车过来、坐车过来、走着过来、或爬着过来!不是让你给她当司机!你是我的助理,要当司机也只能给我一个人当,大街上随便阿猫阿狗你也让它上你车是不是?!”
顾远高大的身体居高临下,凌厉的阴影几乎把驾驶座上的方谨完全笼罩在了里面,身后情妇害怕得退后了半步。
另一边迟秋从副驾驶上探出头,饶有兴味地看了眼情妇,又看了看方谨,悠悠叹了口气:“……对你不错。”
方谨还来不及阻止,顾远的风暴就立刻找到了另一个发泄口。
他大步走到副驾驶边,单手打开车门,君王降世般俯视着迟秋,那一刻他周身的气势足够凝成实质,把渺小的迟秋活生生打入地心:“到后座去。”他冷冷道,“——副驾座是我的。”
第9章 从那天起顾远的初恋被永远埋葬在了他的血管深处
五分钟后,方谨在前面开车,顾远和迟秋一起坐在车后座,副驾驶上供着那只价值几十万的爱马仕鳄鱼包。
车里的气氛凝重而又针锋相对,方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面那辆车的屁股,只听他身后顾远冷冷道:“迟小姐,我想有一点你可能误会了。虽然迟阿姨是顾洋的母亲,我一向也很尊重她,但婚姻这种事她并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出乎方谨意料的是迟秋的口气竟然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又黏又腻仿佛少女:“顾总我想你才误会了,姑妈她只是为你着想,她一直教育我要恪守妇道,好好顺从你的意思……”
方谨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抖了抖。
“……我不需要。”顾远也足足消音了好几秒,才生冷道:“你不需要顺从我什么。”
迟秋立刻问:“是因为刚才那个女人吗?如果是的话我不会介意的,这年头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是常事,请千万别因为这个就误以为我是心胸狭窄的女人!”
顾远条件反射的瞥了眼驾驶座。
“不迟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就没词了,老天知道他刚才故意让情妇出现在迟秋面前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我哪里不好?”迟秋泫然欲泣:“是我做错了什么,让顾总嫌弃我了吗?”
这么一个娇花弱柳般的美人,睁着一双泪水说来就来的大眼睛盯着你,换谁都说不出半句硬话来。
顾远浓密的剑眉微微皱起,半晌才把不快硬生生吞了回去,摆出一副谈判桌上完美无缺的、公式化的风度翩翩:“不迟小姐,您这样的女士足以称作大家闺秀,是我脾气不好让您受惊了——”
迟秋急切道:“没关系的!我知道男人压力大有时脾气急躁,哪怕以后顾总天天这样我也不会介意的!”
车厢里一片静寂,顾远久久地盯着她。
“我介意,”半晌他终于承认,“我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就是不想结婚。”
迟秋似乎受了极大打击,泪光盈盈看着顾远,半晌没作声。
顾远的思绪有刹那间的漂移,他想起非常相似的那一幕——那天在花园里,方谨也是这样皱眉看着他,眼底似乎含着一汪水,不知是错愕、震惊、反感,还是真气得要哭。
很少有人敢用这副脸来面对他,开什么玩笑,顾大少一年多少万可不是为了来看一张哭丧脸的,家里刚刚失完火你也得给我憋出一张笑脸来。所以事后他思量过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当时难以形容的复杂滋味是因为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要哭,心里难得的产生了一点愧疚和稀奇。
然而现在盯着迟秋,他又觉得完全不是那回事。
至少此刻面对迟秋的泪眼,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好意思迟小姐,你是个大家闺秀,是我配不上你。”
顾远习惯性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手帕递过去,迟秋抽抽噎噎接过来,含泪问:“您……您真的这么认为吗?”
顾远诚恳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迟小姐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是我的错。”
“那……那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我姑妈和顾总一直过问这件事很紧,请您去把其实是您自己不愿成家的原因告知他们好吗?”迟秋抹干眼泪,抬头嫣然一笑:“——这样姑妈就不能整天来逼我了。”</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