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

慈善拍卖会之后，接连好几天，顾振东的心情都差到了极点，兆峯内部连带着也是低气压。

五千万，买走的不仅是春江月夜，还有他的面子。

而远离漩涡中心的顾音，自然乐得清闲自在。

她决定把这次降职当作历练，不仅认真地钻研市场部工作内容，甚至还提出了不少开拓性建议。

这天晚上，她正在公司前台的展厅里整理资料。

忽然接到了顾振东的电话。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顾振东的办公室在顶层，而她正在一楼，顾音走到电梯间，正要按下去，恰好电梯门打开。

方廷宇与她正面相对，脸上扬起一丝浅笑：“顾小姐这么晚还不下班，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晚饭。”

“多谢方总，我还有点工作。”顾音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肩，走进电梯里。

忽然一只手扒在了门边，阻拦着闭合。

方廷宇笃定地撂下一句，

“我等你。”

电梯门缓缓闭合，上升带来的轻微失重感令顾音无端心慌，方廷宇说等她吃晚饭，却不说地点。

看来顾振东叫自己上去，多半是已经答应了对方的晚餐邀约。

须臾间，她已来到总经办这一层，助理已经下班，只有顾振东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大门敞开着，远远在外就闻见浓郁的烟味，顾音站在门边敲了两下，喊道：“顾总。”

顾振东挥了挥手，示意她把门关上。

自己则坐到沙发边，摸出一只烟点燃，抽了两口之后，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询问：“你上次去宁城，有没有了解过顾言商的动态？”

刚刚就在这间办公室，方廷宇和他就上市的构想简单聊了几句，末了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顾总的弟弟不惜重金拍下春江月夜送给我，但碍于您的面子我没有直接拒绝，其实他朋友那种规模的小公司想上市，只能买壳。”方廷宇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表情轻松，“买壳不是一笔小费用，他们好像急需资金周转。”

顾音一贯谨小慎微，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小叔叔消失的那两个月，在海湾区买了一间店铺。”

顾振东弹了弹烟灰：“你是不是帮顾言商引荐了宁城银行的副行长？”

“爸爸，我……”顾音的神色有些慌，“小叔叔知道我跟韩铮是同学，托我约他出来喝茶，但那天我们只是随意闲聊，没有说生意上的事。”

没想到自己随便问两句，她就慌成这样，顾振东心中冷笑，然而脸上却温和：“没事，你不用紧张，我都知道了，这个顾言商也真是的，缺钱可以跟我跟爸说，怎么到处借钱。”

“几亿而已，搞得人家以为我们兆峯出什么问题了。”

听见这话，顾音脸上的表情才略微自然一些，她不清楚顾振东所谓“都知道了”是到什么程度，但到了这时候，再遮遮掩掩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主动给顾振东斟茶，眼神欲言又止，似乎也想斟酌接下来的话语。

顾振东见她那副样子，眼皮掀了掀：“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这下，顾音倒是真的没有余地了。

只见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贴着膝盖：“爸爸，其实我知道他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跟韩铮早就打过了招呼，不要放贷。”

顾振东唔了一声，顾音自是心中有数，于是继续说道：“如果没有银行肯放贷给他们，那我们甚至可以在谈判中提出降价的要求，我有信心，能够让他们再降低五千万。”

然而顾振东没接她这茬，微微一笑。

“顾言商现在的确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想到要去上市圈钱。”

他面有得意之色，“但上市的条件苛刻，周期又长，他这五千万不花说不定还能上下打点拖延下时间，可惜现在，走投无路了。”

顾音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仿佛听得云里雾里。

而这正是令顾振东满意的地方。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为了尽快恢复职位，也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关于海湾新城的项目，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起身对顾音说：“晚上方廷宇在锦伦酒店请我吃饭，我还有会议要开，你替我去吧。”

顾音的手暗暗握紧。

难怪那人刚才那么信心满满。

可现在她毕竟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乖巧地答应：“好的，我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