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谦醒过来的时候,头疼到简直要爆炸了去。大床被单一片皱,如胡乱飞舞落下的雪,只有他一个人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怎么隐隐约约记得叫人把谢知序送到他房间来着?他皱起眉头,心底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突然起的一场雾,压在心头上,沉闷闷的。打过去问了一遍给酒店的经理,对方也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明白,但时谦就是记得叫人把谢知序送到他房间的剧情。像是电视上突然冒出的故障雪花,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碎的不成样。但依旧可以回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语言和画面——比如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安稳睡着的人,忽然开口,低声细语。[时让…疼,不做了……]很轻的一句话,却像一根燃到尽头的烟,冷不丁烫着了时谦。谢知序……为什么要喊时让的名字。在心头蒙着的那场雾转瞬成了场雨,阴沉沉的雾霭遍布,说不上的烦心。时谦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突然一顿,视线在右边被掀开的有些乱的白色被单上一顿。尽管同样是白色,但那点白渍实在是有些突兀,干掉的,带着点米色。时谦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jingye。可是昨晚,他也没有对谢知序做了什么的印象。谢知序自慰过吗?太奇怪了。时谦说不上什么,脑子里猝不及防闪过很多零散的碎片。纷纷杂杂地抛过来,砸的他迷茫又清醒。他开始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点。谢知序太容易脸红了。那种眼睛带着泪光的,说不上羞耻还是被取悦过得的脸红。网吧那次,他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带着红痕的脚踝。电影院那次,他醒过来就看见谢知序面红耳赤的模样,喘息还有些不平静。还有一次他送谢知序去做兼职,下车后他那一瘸一拐,脸红的跟被cao过一样的样子,谢知序却说是睡麻了。这样想起来,还有更多奇怪的点。为什么每次去找他都说自己不在出租屋。下药那天,为什么他会晕血的这么厉害。更可怕的是,很多场景里,都有一个人的身影——时让。他的meimei。网吧,电影院,同坐的一辆车,散步的公园里。这么巧合的吗。时谦下意识觉得两个人之间不应该有些什么关系,毕竟时让才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但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像生了根发了芽的种子,不留神就突然蔓延至了整颗心脏,缠的紧紧的。监控!那个他藏在谢知序房间的摄像头!那时因为一些原因,时谦还没来得及查看里面内容。他像在一场大雨里找到避雨点的人,终于有了点清醒的思绪。想到这,他也顾不上现在再去找谢知序跑去哪里了。或许那颗摄像头里,会有他想要的答案。“少爷你回来了?”插着新花的佣人见他急匆匆地走进家门,好奇问了句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时谦看了眼客厅,沙发上只有时母的身影,忍不住问道:“时让呢?”时母正在看着肥皂剧,扭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今天周一,小让当然在学校了。”“不过我和你爸叫了她今天下午回来,正好跟她聊聊,最近怎么还迟到逃课了。”“都是你这个哥哥起的好头,高中也不好好学。”……时谦内心那股不对劲更严重了,没理时母的话,脚步更急了。他一进房间,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迫不及待地在电脑前坐下,翻出来那颗摄像头。中间等待的时间也不过就一分钟不到,时谦却觉得漫长到过了一个世纪。怎么这么慢。快点。皱起的眉头终于在弹开的界面里微微放松,眼睛却一瞬间瞳孔急骤——空白。怎么这么多空白的!?怎么可能只剩下一个视频!这颗摄像头里的内容很明显被人动过,只留下一个视频。时谦下意识脚底发凉,像是坠入冰窟里,冰水呛入鼻腔,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但就像知道结果却还要不知死活地寻个证据一样,时谦忍着发自心底的愤恨,点开视频的手指都攥着鼠标紧的厉害。……很明显的偷窥视角。他像一个下水道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目睹剧情的开展。房间,昏暗,安静。门开了。谢知序穿着宽松的睡衣走进来,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跟在他身后走进镜头的人。。长了一张让他烧成灰都能认出的脸。他所谓的meimei,时让。显然是刚从学校回来,她身上还套着蓝白校服的外套,手攥着书包带子。谢知序忽然躺倒在床上,露在外面的小腿乱蹬间蹭到了他面前的时让裤脚。像是在勾引一样。“做吗,不然我要睡觉了。”时让弯腰抓起他一只脚踝,顺着抬起,宽松裤脚里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富有骨感美的脚踝被束缚在那人修长的手指中,带着说不出的。涩情。“不做,明天要早起。”“不然再迟到就要被叫家长了。”她顺势俯下身,垂落的发丝堪堪落在谢知序的脸颊上。“嫂嫂,亲我一下吧。”“舌吻那种。”谢知序被她压着也不反抗,语气平淡道:“亲着亲着你不会兽性大发,把我给上了吧。”“快点,嫂嫂,不然我要强吻了。”那双放在被单上的手,自然地抬起,勾在身上人的脖颈处,稳稳地圈住。身上的人被他扯近,交缠的黏腻声一瞬响起。一只手穿进他的衣角,下一秒,喘息加重。含糊的声音忽地响起。“嫂嫂,你好软。”“嘴巴软,舌头软,腰也软。”“唔、闭嘴时让……”……鼠标啪的一声被扫到地上,时谦红了眼睛,电脑因为一个太过用力的拳头猛地屏幕猛地歪向一边,隐隐有凹进去的痕迹。他爹的。时让。他的好meimei。这个视频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给他看的!时谦过了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生活,唯一让他大糟心的就只有来自爸妈的管教,以至于他被养出叛逆反骨的性子。时让敢惹他?时谦攥紧拳头,脑子里像是烧了把火,眼前都是一片血色。他一摔房间的门,疾步冲了下去。客厅里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人,背对着他的时父时母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坐在对方的人,慢条斯理地接过佣人送过来的水杯,在急匆匆的脚步声里缓缓抬头。她还在挑衅!那双眼里,有很多东西。嘲讽?不屑?好像在说。你终于发现了啊。傻子。……时谦脚步猛地刹住。胸腔里像是在翻腾倒海,偏偏全身又绷紧的厉害,比起意识,身体先有了动作——“时谦?你怎么下楼了……”……“啊——”在时母尖锐的叫声里,烟灰缸直直地砸到时让额头上——被冲击的不自觉偏开的脸上,鲜红的血液自刘海下流出,很快地,流过眼角。几乎所有人都被时谦突然的爆发吓住。一瞬间,客厅安静地像是时间暂停,空气都凝固般不再流动。直到时让抬起手捂住眼睛,和在场人像是不在一个图层一样,淡定的不像话。时父最先反应过来,脑海里都是时让从额头流到眼睛,糊了半张脸血的样子,气的声音都抖了起来。“时谦你在做什么!?”“你竟然打你meimei!!”时母脸色跟着煞白,颤颤巍巍地想要靠近时让,却被时谦一把推开,当着两人的面毫不犹豫地跑到时让面前。拽起她的衣领,硬生生将人从沙发上拖拽起来。时让还在捂着眼睛,只剩下一只眼睛可以视物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依旧可以看清眼前那张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眼睛像是有烧的正旺的火,要将她烧成骨灰一样。额头破口的疼痛被时让强硬压下,矛盾地,她竟然滋生一种快感。像是被压在大雪之下很久很久,突然有天看到了一道从缝隙里挤进来的微弱光线。太爽了。……她还在笑!?时谦简直要昏了头脑,身后时父时母,还有佣人的尖叫和话语里都刹那间模糊起来。他推开佣人的扯拽,几乎要掐死时让一样,嘶哑的声音从牙关里一字一句地蹦出——“他妈的时让!”“你挺会装的啊。”“你玩我的男人……”……被牢牢禁锢的脖颈逐渐挤出氧气,时让面色涌上一层涨红,嘴角却咧的更开——时谦真是受够她这副居高临下嘴脸,似乎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刚要骂出来,冷不丁胯下一击,没留神时谦就被她突然来的一脚给踹了开。直直摔在横在沙发间的方桌上——“小让!你没事吧?”时母看着她捂着伤口喘息的模样,不知所措地开口。那些血液已经滑到了下颌角处,指缝间都像染了红漆般,与手背上冒起的青筋一同看,无端渗人。时父已经比方才冷静许多,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看了眼在桌角处捂着后腰疼的站不起来嘴里骂的极脏的时谦,又看了眼站着毫无表情的时让。沉声说道:“小让你先去医院。”……时让垂目瞥了眼狠狠瞪着她的时谦,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时谦一瞬间眼圈血红,额角青筋暴起。可惜来不及做出什么,两个佣人就赶上来将他拦住,牢牢锁着他。——宁城春天的雨来的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上一秒还是晴天暖阳,下一刻就能翻脸不认人,乌云压顶,气势汹汹地席卷过来。这场雨来的太过突兀又直白,像是要冲刷掉冬天留在这座城市的痕迹,雷电闪过,豆大的雨珠砸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圈水花。这个学期谢知序已经没有再去便利店做兼职了,毕竟白天上课晚上夜班也容易熬坏身子。刚从医院回来,还要再穿过这条街道才能到小区,谢知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逼的都只能加快脚步。沿途可以遮蔽的地方实在太少,谢知序虽说有伞,但雨势过大,即使撑着伞都淋了不少雨。这条街四通八达,要路过不少巷子口,突然的,谢知序停住脚步。那是靠近街道尽头,只需要路过这个巷子口,就只剩下几步路到小区。可是,他却像被什么吸引般,黏在原地。阴暗的巷子口里,寒风夹着雨呼啸着刮过来,不进光的狭窄巷道里,斑驳水泥墙上靠着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一阵电闪雷鸣。好像有白光开始堆叠在眼角,谢知序大脑跟着空白,本能地,脚步往后退。基于灵魂深处的,对危险的感知。过来。只是一个无声的口型,却像把利刃一样扎入他的世界里。雨好像更大了。谢知序咬紧嘴角,无意识地吞咽,才发现喉咙一片干。他离那道巷子口也就几步的距离,却硬生生走了那么久,慢到好像下一秒就能等到雨停——巷子里的人突然抬起手。一把将他拽入黑暗中。雨伞慌乱地掉在地上,溅起水花。转瞬即逝的亮光,顷刻间只剩下昏暗,裹挟着浓烈血腥味的吻在一阵风里落了下来。“唔、!”他下意识挣扎,却被遮住了眼睛,冰冷的手心带着什么温热的液体,蹭过他的眼尾,留下的余温莫名发热,空气都燥热起来。这个突然来的吻太过急促,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像是要将他拆骨入腹般,谢知序僵硬得浑身发麻。流进衣领的,已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他吞不进去的口水。血液的铁锈味重的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钻进他的肌肤里,稍不留神,他身上都被这味道沾染。很久,他都快要分不清时间是否还在流逝,才被人放开。他很热。此刻却有人比他还要烫。带着guntang的手如同一场盛夏的热浪侵占进他的衣摆下,抚过他腰还要持续往下。黑暗中,一道嘶哑的声音在他耳畔落下:“谢知序,我等你分手很久了。”谢知序呆愣地瘫在墙角,仰着头,脸颊上沾着两三道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那么矛盾。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划破雨声。眼前的人动了。她缓缓蹲下身,在他怔愣间拿过他口袋里的手机。[谢知序!你他妈的贱人!][cao了你爹的!你就一个活该挨人cao的!][他妈的!分手!给老子戴绿帽子!爬我的床不够还要爬他妈的时让的床是吧!]……粗鄙下流的脏话一字一句地钻进他耳朵里,谢知序大脑一片白,思绪空洞。直到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时谦的话戛然而止,巷子里好像还剩下一点回声。那人轻飘飘的声音挤进混乱里。“宝宝。”“分手快乐。”……还有人,视他如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