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周明策
大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京城道路两边早已商铺林立,只不过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多。赵堇柠怀里揣着包袱坐在早茶铺子前,老板娘偷偷议论锦衣卫昨日又抓了好几个官员,听说很快就能顶定罪,赵堇柠眼圈红了,抓着怀里的包袱用了些劲。银票被她抓着起了褶皱,若不是丫鬟提醒,恐怕都被她弄破了。京城无论官员平民百姓没有不怕锦衣卫的,而且听闻锦衣卫少有正义之人,大多凶残狠毒,借着权势欺压百姓,听说是皇上为了监视官员设立的。哪一个官员想造反,几乎瞒不过这群带刀锦衣卫,那个倒霉官员当晚就会被抓进进诏狱,下场就是死在里面。赵堇柠难受得快哭了,昨夜被抓的官员就有她的爹爹,到现在还不知生死。丫鬟小荷摇着堇柠的胳膊小声问:“小姐,我们还去吗?”堇柠咬咬嘴唇不甘心,“去,一定要见到爹爹。”小荷对着身后的十几个打手嘱咐几句,一切以小姐的安危为先。陆陆续续的人马走过大街,路人见了这排丈吓得躲在一边,锦衣卫的人来了,为首的男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明策,年纪轻轻深得帝心,前途无量。不同于身边同僚的装扮,周明策一身蟒服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勒紧缰绳身姿挺拔,俊容下掩着冷冽气质,接近的人很难不有压迫感。老板娘刚说完锦衣卫的坏话就看见人家过去,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头,生怕晚一步就被抓走了,赵堇柠只远远看到那些锦衣卫的背影。飞鱼服下藏的是皇权的独断,他们想把有罪的,无罪的全部按自己的猜疑除掉,甚至永远泯灭。今日皇上昭告天下,周明策押着犯了罪的官员去行刑,大明开国后,朱元璋一个个除掉和他打天下的功臣,有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有不服统治结党营私的,其中朱元璋最是痛恨贪赃枉法,这些罪人将被处以极刑。当一个个戴着镣铐的官员被刑斩官推入剥皮亭,他们一个个吓得瘫软,谁人不知这道刑法太过残忍,民众也不忍直视。赵堇柠好不容易挤上前排,她仔细地搜寻罪官里父亲的身影,那些罪官凄厉的惨叫吓得赵堇柠脸色都不好了,浓重的血腥冲入鼻息,她竟然看到罪官被活生生的剥皮!如果只是噩梦就好了,赵堇柠深感不适,胃里似有东西在翻滚,她捂着嘴强忍着恶心,小荷摸着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小姐,咱们走吧,这里没有老爷。”赵堇柠失神地看着刑斩官,周明策站在台上扫视民众,从赵堇柠来时到至今面色苍白如纸,他都看在眼里,一个柔弱姑娘家看到这些难免要梦魇了。他下了台往赵堇柠的方向走,小荷已经拉着自家小姐离开了。“小姐,老爷肯定没事,只要我们去申冤,老爷就能回来了。”哪有这么简单,赵堇柠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一想到方才的惨相,赵堇柠感觉全身冷冰冰的,突然脚下一滑,她没扶稳顺势往前栽了去。赵堇柠以为难逃一顿疼,她的胳膊被人捉住避免了意外,周明策扶着她问:“姑娘可是摔着了?”她看清周明策的官衣直接噤声,好巧不巧撞上个锦衣卫,她作了揖道谢就跑了,周明策望着她的背影失笑,原来是怕他。赵堇柠带着丫鬟和打手去了诏狱,还未靠近,看守的锦衣官就扣下她了,赵堇柠拿出银票求他们给一个探望机会,银票在锦衣卫眼前晃来晃去诱得人很难不动心,谁会跟银子过不去。李辑和魏子覃对视一眼,挡在赵堇柠跟前偷偷接过银票塞进衣襟里,这一幕正被周明策看见,两个大男人挡在赵堇柠面前,她只听见男人清冽严厉的嗓音。“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周明策一来,两个手下立马老实下来,一个比一个站得板直。“大哥!”“大哥。”赵堇柠回头看这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周明策一身蟒服站在她跟前,笑意淡淡看着自己。又见面了…赵堇柠后悔在这时候过来。他的目光有些热忱,赵堇柠心里后怕,不知道这锦衣卫说话算不算数,若是吞了她的钱分赃,岂不还要打别的主意?“姑娘,这诏狱重地,姑娘要探望何人?”周明策的目光在赵堇柠身上停留,看得姑娘家往后退了小步,他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赵堇柠尽管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爹爹是赵翰春,他昨夜被冤枉抓了起来,我来给他送点东西。”周明策走近了些:“你这姑娘倒是胆子大,诏狱的锦衣卫你都敢贿赂,不怕我治你的罪吗?”赵堇柠哽咽地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心生怜意。“小女只想知道家父怎么样了,求大人放我一次。”李辑摸了一下胸口,这银票拿的称心满意,也不好不办事。“大哥,要不放她进去,这银票都收了…”周明策的一记眼刀剜得两人不敢说话,转头却变了个人一样,笑得和善,“诏狱重地姑娘还是在外面等着,我代你送过去。”赵堇柠把包袱递给他,周明策就进去了。徒留下李辑和魏子覃大眼瞪小眼的震惊。“姑娘真是让在下佩服,竟能让我们指挥使大人亲自为你跑腿。”这要放从前,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赵堇柠听着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指挥使,看他们这样,是他们最大的官吗。这短短一刻,她等得异常煎熬,甚至想到这锦衣卫会害她,要不是为了爹爹,她早就扔包袱跑了。等周明策出来,赵堇柠却见他拿着未动的包袱,“怎么…拿出来了?”“你父亲不在诏狱。”周明策说。赵堇柠想到了更坏的事,声音都颤了,拉着他的袖子哭:“你们…你们把他杀了吗?”“没有。”周明策拿出帕子想为她擦泪,赵堇柠吓得一缩,男女有别,帕子落在半空,周明策盯着她不说话,赵堇柠害怕得想走,还是往他跟前凑了凑,周明策给她擦了泪,“你先回去吧,没有进诏狱也不必太担心,也许只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