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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 第10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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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也很爱他。”我强硬道。

“哦?那你爱他什么地方?”

“我不需要对你解释这些。”

“你知道逞强是什么德行吗?就像你这样。”

我逐渐恼怒起来,口气生硬道:“我不需要向外人去证明什么,何况这都是隐私,如果我问你和妻子相处得如何,你爱你妻子吗?你不会觉得备受冒犯吗?”

“一点也不冒犯。”他倏然抬起蓝色的眼眸,直视着我说:“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娶了父母安排的妻子,她愚蠢傲慢又虚荣,我们甚至无法在一个房间里相处一小时。”

我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他却飞快地说道:“我是被父母逼着结了婚,你又是为什么嫁了那样一个男人?你根本不可能喜欢他,他逼迫你了吗?你是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我很爱他。”

“相爱?或许他是异常迷恋你的,这我相信。”他嘲讽道。

“你不信就算了,我不需要你相信!”

我们的这几句争执让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尴尬了,我起身说:“我累了,想去客房休息一下,晚上的聚会我会来参加的。”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转身离开了餐厅。

离开餐厅后我才发现自己对这里并不熟悉,于是开口叫住两个路过的侍者。

“打扰一下,我想找个房间……休……息……”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愣在了那里。

眼前这个穿着黑裙子,带着白围裙的女仆分明是莉莉安·克劳德思,她在看清我的一瞬间仿佛也愣了,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旁边穿白衣服的男侍者向我欠身道:“请问您是几号房的客人?”

“哦……我……我……是和阿尔伯特·斯洛普先生一起来的。”我从莉莉安身上移开视线道。

听到阿尔伯特的名字后,男侍者像打了个冷颤一样垂下头,弯下腰,抬起一只胳膊指向走廊道:“我送您去贵宾客房,请跟我来。”

我回头看莉莉安,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表情一动不动。

“那麻烦你了。”我跟男侍者沿走廊离开。

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我又回头,莉莉安仍站在原地,似乎也在遥望我。看来汉克没能护住她,她还是进了集中营……

晚上,一楼的宴会厅里热闹非凡,集中营来了许多军官,他们唱歌跳舞,尽情放纵,好不热闹。

集中营不仅有男卫兵,还有许多专管女囚的女牢头,她们青春倩丽,作风也很开放,端着酒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调情亲热。

我很少参加过这么低级的聚会,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阿尔伯特拉着我的手往舞池里跑:“走,我们去跳舞。”

“抱歉,我不……”我对放浪形骸的男女们连看都不敢看。

阿尔伯特看到我拘谨的样子,笑着耸耸肩说:“好吧。”

他跳舞去了,一会儿搂住这个女人,一会儿抱住那个女人,女人们似乎很喜欢他,争着和他搂抱,他兴奋起来,抓住一个女人的头大力亲吻,然后疯狂大笑。

我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等待,看着阿尔伯特灌下一杯又一杯酒,终于他跳累了也喝够了,带着迷蒙的醉意在一架钢琴前落座,他弹起《霍尔曼舞曲》,曲声悠扬浪漫。一个穿低胸晚装的女人正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调情,看他弹琴就在他身边坐下,想和他一起演奏。可手指刚碰到琴键,就被阿尔伯特粗鲁地推开,女人倒地时掀翻了旁边的桌凳和酒杯,“哗啦啦”的破碎声引来众人侧目。

女人丢了面子,生气道:“阿尔伯特!你喝多了吗?”

“滚开!”

阿尔伯特‘砰’的一声扣上钢琴盖子,起身推倒了另一张桌子,杯盘全打碎在地上,他疯了一样驱赶道:“都滚!给我滚!滚!”

宾客们四散而去,只剩阿尔伯特红着眼睛站在原地。

大厅里的人走得一干二净后,他又回去钢琴前坐下,继续弹奏《霍尔曼舞曲》,曲子不复浪漫,变得有些忧伤沉静。

一曲结束,他背对着我问:“人生是不是都这么痛苦?”

“你喜欢的哲人说过‘人生是由痛苦组成的’。”我说。

“你试着挣脱过吗?”

“如果痛苦能够被挣脱,那就不叫痛苦了。”

他埋头笑道:“以前我只觉得自己的生活漫长又无聊,却没想到有一天生活会变成这样,就像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还杀了那么多人一样。被杀的人痛苦,杀人的我也痛苦,可父亲告诉,让我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别老把痛苦挂在嘴边,你说这都是因为我太过软弱吗?”

“你没过自己做出选择吗?如果你不想杀人,那就别杀。”我说。

他摇摇头:“我做不了任何选择,家族安排我出国,我就出国,安排我结婚,我就结婚,如果我能自己做选择,那么当年我就不会离开你,那时候我才刚刚爱上了一个人,是我长到那么大唯一爱过的人。”

他回头看向我,目光几乎有些哀求:“那时候我太蠢太年轻了,每天都过着无聊放荡的生活,所以才会加入什么可笑的社团。可我发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都是那个可怕的误会耽误了我们,我们应该在一起的。”

第120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仍对那段短暂的恋情无法释怀,仍执着地讨论对错,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心存眷恋,还是单纯地不甘心。

“或许吧,或许你是爱我的,或许我误解了你,或许我们的分手是一场误会,可那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过去,这段日子我们相处得很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还可以像曾经一样。”他直白地挑破道。

“请你不要再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可能!”我愤然拒绝。

“为什么不能?是你我那可笑的婚姻吗?那算什么!不过是这个社会落在你我身上的枷锁,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是交易、生意、法律、习俗,唯独不是爱情。”

阿尔伯特是贵族子弟,这套道理活在他的世界,从古至今,贵族们娶妻生子却并不妨碍他们找情人,婚姻和爱情界限分明,婚姻巩固了地位和体面,然后再从沟通身心的情人那里攫取爱情,这样他们既有爱情又有体面,什么都得到了,所谓双赢。他在暗示我,去他妈的婚姻吧,和他成为情人才是忠于灵魂忠于自我的选择。

我感到愤怒和无力,但因为有求于他,只能隐忍不发,委婉解释道:“你和我是在大学里相识的,所以你并不清楚我的过往吧。”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向他说起父母的往事。

他默默地听完后,嘲讽道:“你怨恨你母亲吗?因为她为爱情抛弃了你,可她也是人,也有感情,难道就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吗?她只能压抑自己爱人的欲望,一辈子绑在不爱的丈夫和三个孩子的枷锁上?如果这样想,那么你也很自私。”

“我或许是自私的吧,mama为了爱情抛夫弃子,我和哥哥成为邻里的笑柄,我不懂母亲在婚姻中的煎熬,可母亲也不知我那备受歧视和欺辱的童年。”

“你真是个矛盾体,有时候你胆大妄为到让我惊讶,有时候你又胆小谨慎,在既定的社会规则里不肯越雷池一步,是你父母的婚姻让你担惊受怕了吗?别怕,你们根本不一样,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人受伤。”

“会受伤,我会。”我痛楚地看着他说:“我的尊严会受伤。”

“安妮……”

“你对我纠缠不休是因为对过去无法释怀,你以为分手的原因是个‘可笑的误会’,不,那根本不是误会,你至今仍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分手。如果当初你没有爱上我,那个好不容易进入大学的乡下姑娘会有什么下场呢?你肆意捉弄她的人生,是因为你有权有势,可以不把别人当人看,可以无视社会规则,但是姑娘不能,这跟婚姻和爱情无关,因为这与她的信念背道而驰,如果你懂我,你就能明白我的坚持和选择,就像我当初毅然决然离开你,甚至根本不需要确定你爱不爱我。”

争论至此,我们都沉默了,我想他也明白了,我与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因为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和角度截然不同,哪怕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学历相当,脾性合适,在许多观点上不谋而合,可最关键的,做人的信念截然不同,那代表着我不会走入他的世界。

沉默中,阿尔伯特灌下了许多酒,一杯接着一杯。忽然,他命令道:“过来,陪我弹首曲子。”

他弹起前奏,是《帕格尼幻想曲》,原本轻快的前奏被他弹得烦躁吵闹,我想起来了,多年前我们曾约定找到曲谱后一起弹,可约定终结在了那个有着甜腻花香的春夜。

青年紧闭双眸,额前金发散乱,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迅速变化着指法,弹到抒情的篇章时,曲调逐渐柔软。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与他合奏这首曲子。

曲子优美动人,饱含浪漫的忧伤,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不知为何让人生出些怅惘和心碎,我想起了春日小湖畔的漫步,想起了曾经甜蜜的思念,想起了被欺骗时的痛楚……

然而曲谱再长也总有终结,当最后的音符落下,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他静静地望着我,深邃的蓝眼睛似乎诉说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你走吧。”他瞥开视线说:“礼物我已经收到了,你可以带走你想要的人或东西,再过半小时会有辆火车经过集中营,火车途径你的家乡,那是一年里唯一一辆不受站点检查的车,错过这辆车就没有下一辆了。”

我起身离开,回头看他时,他仍背对着我坐在钢琴前,背影融入一片黑暗。

一个卫兵护送我离开集中营,在大门口处我看到了凯丽和瑞秋,两个姑娘混在夜色中,神情迷茫不安,她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头挨着头,正小声诵读着什么。

我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她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集中营的生活让她们变得谨慎小心,所以不敢相认,只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神情充满了生机。

正在此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手脚敏捷地抱住了我的腿,哀求道:“女士,带我走吧,求求您了。”

卫兵懵了一瞬,立即抬枪指着小黑影。

我仔细一看,抱着我的竟然是个孩子,一个非常幼小的孩子,穿着脏兮兮过于肥大的衣服,小脸抹得乌黑,一双大眼睛望向我。

“哪里来的孩子!”卫兵皱眉道。

“被父母藏起来的吧。”另一个卫兵说:“这些老鼠可真会藏,营区早就关门了,他从哪儿跑出来的。”

集中营里是看不到小孩子的,尤其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早就和父母分离,被火车一批批运往埋骨地了。

卫兵上来拉扯孩子,孩子却紧紧抓着我的腿,好像抓着救命的稻草。

“救救我,女士,求你救救我。”

我找凯丽和瑞秋的事是个秘密,可这个孩子却仿佛早知道我是能带走他的人,深更半夜躲在这里等我。

我蹲下身,直视着小孩的眼睛问:“是谁叫你来的?你认识我?”

小孩紧闭着嘴唇,一语不发。

这时,一旁的瑞秋忽然小声说:“他是克劳德思女士的儿子,以前住在营房,我见过他。”

我愣了愣,问小孩:“你mama叫什么?是不是莉莉安·克劳德思?”

小孩瑟缩地摇摇头。

小孩的面容依稀有莉莉安和休伯特·卡梅伦的影子,他是当年莉莉安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吗?

我再次问他:“你mama在哪里?”

他却大声说:“我没有mama,我真的没有mama,女士你行行好吧,我会很听话的,我是个好孩子。”

望着孩子稚嫩的小脸,我不禁心中一痛,柔声劝他说:“告诉我你mama在哪里,我带她一起走。”

孩子犹豫了一瞬,继而坚定地说:“我没有mama。”

应该是莉莉安叫孩子在这里等我的,可孩子为什么不承认和母亲的关系呢,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夜色深重,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执勤灯散发着幽微的亮光。

一旁的卫兵催促说:“女士,火车到了,我听到进站鸣笛了。”

如今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个问题了,我叹了口气,对卫兵道:“再加上这个孩子。”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都并无不可。

终于我带三个孩子坐上了火车。

火车上,放松了神经的双胞胎喜极而泣,抱着我嚎啕大哭,我给她们弄了点吃的,她们吃完就缓缓睡去了,两个孩子瘦成一把骨头,即使梦中也仍显不安,她们还不知道她们的母亲已经离世,死前只记挂着她们。

我又看向旁边的小男孩,他很有趣,明明没有睡着,却假装睡着了,眼睛动来动去。

这孩子有着他的年龄所没有的成熟和机警,在陌生的环境里,他紧绷着身体,却假装镇定,一直安安静静地听,安安静静地看,不插嘴也不提问。可见能在集中营那种地方活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母亲保护得好,他自己聪明也是很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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