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抬头,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汤图紧张地一咽口水,这样的夜晚,虽说周遭杂乱吧,但也教人意乱情迷啊。他盯着她瞧,良久后,低沉迷离地说,“你真好看。”汤图觉得全身都像是触电了似的。紧跟着就见他一点点凑近她,俊脸越来越近……汤图紧张地一攥拳。呼吸间的酒气愈发浓烈、清晰,她的心原本就卡在嗓子眼里,现在还在死命往上窜,她急促喘气,他的唇温渐渐逼近……近到几乎要贴上……却觉肩头一沉。裴陆倒她身上了……第133章小女孩岑词睁眼时窗外已是大亮。她从床上坐起来,迷惑了挺久才反应过来下自己身在何处。从南城到北市,她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来了。昨晚秦勋送她回房间,临关门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小词,谢谢你。谢什么,她问。秦勋凝视她:谢谢你心里装了我。……岑词从不否认心里有秦勋,很早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把他放进心里了。细腻、柔和,就跟徐徐溪流似的注入心涧,渐渐汇集成海。可能,这才是最舒服的男女关系吧。从什么时候失去了感情上的安全感?岑词不得而知,就像是心头始终空了一块,不知道怎么填满,于是她想,也许秦勋可以。岑词想到了挽安时。想到了那晚秦勋看着她,叫她挽安时。那一刻她其实看得清楚,当时的秦勋眼睛里有一种情感,叫迷恋。冲动是魔鬼,能吞了正常人的理智。只是一觉醒来后理智就回来了,秦勋心里有她毋庸置疑,那么挽安时又占了多少分量?这是件可怕又磨人的事。盛棠觉得,挽安时她不在,却又无所不在。挽安时就像是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看不见,却总能隔在她和秦勋之间,渐渐的让岑词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兹扰她,影响她。甚至潜入她的梦里,影响她的情绪。岑词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花洒开,渐渐水雾氤氲。岑词站在花洒下一动没动,喷头的水柱不小,很快浸湿了她的长发,贴在柔软的后背,衬得皮肤雪白。不是一夜无梦。相反的,梦魇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这一晚岑词觉得很累。她梦见了个小女孩。像是五六岁的样子,披散着头发,纤细孱弱得很。她一直在跑,岑词好像一直在后面追,她不知道小女孩要跑到何处,就那么跟着她。天很阴沉。最边际压了厚厚一层云,铅云。沉得令人窒息。呼吸间有了海风的腥气,小女孩跑到了海边,那海无边际,隐藏在夜空之下,暗得令人窒息,也安静得教人不安。小女孩到了海边后就停了脚步,她站在沙滩上,海水伸过来时湮了一下她的脚踝,等再退去后,小女孩的白袜子上沾了一枚小小的七彩贝壳碎片。岑词问她,你是谁?小女孩竖起食指于唇边,然后用口型表达:你猜。明知道是在做梦,可当时梦境里的她就那么肯定地跟小女孩说,你是挽安时。小女孩笑了,朝着她招招手。明明是张稚嫩的脸,可岑词总觉得小女孩眼睛里藏了什么,连同那笑容都少了孩子该有的烂漫。小女孩身后是暗黑的海,海上是月,下弦月。小女孩不停地朝着她招手,示意她上前。岑词就像是双脚无法控制,明明不想上前,但还是一步步跟了上去。等她走到小女孩身边,那女孩又轻轻一笑,拉住了她的手。瞬间,岑词觉得寒凉。来自小女孩的手,丝毫温度都没有。小女孩伸出手指,指向海边。惨淡的月光在她纤细的手指反映出青白色的光,岑词冷不丁想到了一个形容:死人的手。她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去看。最开始什么都没看见。是一片幽森森的海,海水就跟墨水似的。渐渐地,视线适应了海水里的暗光,也顺势瞧清楚了海水里的东西。她倏然瞪大双眼,惊喘一声!第134章奇怪淤青海水里有张脸。苍白而绝望。是个男人!整张脸被泡得浮肿,却睁着眼,隔着幽暗的海水盯着她,眼里是暮森森的凉。岑词吓得不轻,往后退。下一秒海里的男人却倏地伸出双臂,泡变形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胳膊,力气之大近乎是要把她往海水里拖。岑词闻得到海腥气,来自深海,来自死神般的男人,那气息冲进她鼻腔里,呛得她气管都生疼。手臂被掐得也疼,像是冰凉的铁锥直穿骨rou。她死命挣扎,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不容易将其甩开,折身想跑,衣角却又被人扯住。扭头一看是小女孩,她盯着她,恶狠狠地问:你想往哪躲?……哪怕身处花洒之下,岑词仍旧能感觉到一阵阵寒凉来,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任热水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还有小女孩的脸。醒了之后虽说记不得具体长相,可被死盯着的感觉、恶毒的语气和周遭乍起的冰寒都叫她记忆犹新。岑词关了花洒,扯了浴巾裹在身上。走到镜子前伸手一抹,氤氲的镜面成了清晰。被镜子里的脸也吓了一跳。被梦所扰,苍白的脸,黑眼圈。岑词扶了发涨的额头,这年头早就不流行烟熏妆了,她这张脸今天倒是怀旧。胳膊有块淤,大臂上方。岑词抬起胳膊一瞧倍感奇怪,她没磕着碰着的,哪来的淤青?伸手一碰,竟是疼得她龇牙咧嘴。不经意扫到镜子里的另条手臂上方,一愣。也有淤青,轻轻一碰,疼。怎么回事儿?岑词在镜子前站了良久,直到手机响了才反应过来。出了浴室,拿起手机的一刹冷不丁想起梦里的那一幕:深海里的男人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胳膊……她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胳膊,不是在做梦吗?是汤图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开门见山——“昨天你怎么回事?”岑词十分了解汤图的性格,昨天那通电话里她没多问可不代表着她一直不问,很明显昨天是有事耽误了。“什么怎么回事?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清楚了吗。”“你就说了你在外地,归期未定,就这么两句话就是处处埋雷,咱们门会所有出差任务吗我怎么不知道?出差就出差吧,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岑词,你觉得昨天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吗?”岑词打开行李箱,从收纳袋里翻出干净的换洗家居服,边换边说,“我说过我是因为出差吗?”“你跟秦勋在一起呢,肯定不是奔着出差去的啊,说吧,你这是情窦炸开一时头昏还是大彻大悟打算飞蛾扑火了?”什么跟什么啊。岑词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简明说之,“这边警局发现了具尸体,初步怀疑是秦勋失踪多年的朋友,我怕他伤心难过,所以昨天一冲动就飞过来了。”“啊?秦勋还有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