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意思?”岑词不解,“羊小桃?”秦勋点了一下头,利落地缠着纱布,“听说我来找你,异常兴奋,生怕我知道的地址不对,又重新告诉了我一遍,岑词——”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她,眼里藏笑,“你说,她为什么那么兴奋?”岑词怔了一下,紧跟着生出几分尬意来,这个羊小桃……真够丢脸的了。“她还说……”“还说什么?”岑词条件反射问。秦勋被她逗笑,嘴角微扬。“我的意思是……”岑词觉得自己的反应大了些,稳了稳情绪,“羊小桃那个小姑娘每天咋咋呼呼的,有时候也有点夸大其词,所以她说了什么你也别在意。”“其实倒也没什么。”秦勋将她胳膊包扎好,轻描淡写了一句,“她说你看着喜欢安静,但实际上是没人陪。”呃……岑词咬牙,该死的羊小桃。秦勋微笑,“单身的通病。”第18章也许是缘分岑词从他手里抽回胳膊,嘟囔了句,“谁说没人陪,汤图就是邻居。”秦勋笑了笑,“腿。”这哪行?岑词要自己来。秦勋稍稍用了巧劲按住她,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拉过她的腿放他腿上。这个姿势实在是……她不想,缩腿的意图刚现,就又被他轻轻按住了。“我能吃了你?”秦勋无奈。岑词就不动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情。腿上的伤不深不浅。这还是当时汤图给她腿伤的定义,不深不浅的意思是,没严重到需要打石膏,但也没轻到不用缝针。缝了8针。其实要比胳膊上的伤严重。秦勋换药的时候她没敢看,低垂着眼。秦勋见状轻声说,“医生的缝针技术还不错。”岑词借机瞅了一眼。紧跟着rou疼。“肯定留疤。”她叹了一声下。伤口的位置挺烦人,靠近脚踝骨,一旦留疤,天冷的时候还好说,夏天就遮不住。秦勋笑说,“爱美的姑娘。”他的手似有似无地蹭着她的脚踝,刺痒,像是有热流熨进肌肤里。她又觉得尴尬了,自然不自然地打量着秦勋。他低垂着脸,认真细致,手上的动作很轻,却十分娴熟。也怪不得羊小桃一看见他就说他帅。他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男子长得都好看,轻笑时也有浅浅柔和。尤其是他那双手,修长干净不说,指骨流畅,很吸睛。很快,伤口包扎完。岑词收回腿的时候,还觉得整条腿都在烫。“你……伤口处理得挺熟练。”秦勋将废弃的纱布缠好,一并送进袋子里,“在医院的时候看见护士给你换药,学会了。”晚饭的时候秦勋没有离开的打算,鉴于她有伤在身不宜吃油腻的,他竟亲自下了厨。岑词腿脚不利落的进厨房的时候,他正在做蔬菜水果沙拉,其他两道热菜的备料都弄好了,电饭煲里煮着白粥,呼呼地冒着热气,她刚到门口就能闻到粥米香。秦勋穿着她的围裙,低头摆盘的时候十分专注。说是她的围裙,其实用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她没时间在家里吃,在家了也是去汤图那蹭饭,汤图不在的时候她就煮包方便面了事。围裙就是素净的浅灰色,跟他倒是意外很搭,淡泊的颜色恰恰就配他淡泊的气质,再配上颀长身材和棱角分明的俊脸,甚是养眼。当时她下单买这条围裙的时候,理由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汤图十分嫌弃地说,你这么个有选择障碍的,选来选去的最后选这么个性冷淡色。谁说心理医生就没心理问题。她有选择障碍症,不重,就是每次买东西都拿不定主意。对此汤图很是看得开,宽慰她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对旁人有点依赖也好,要不然显得太独立没男人爱。见她倚在门边,秦勋说,“饿了吗,很快就好。”岑词闻言没动,就靠在那看着秦勋,想起没多久之前他接了一通电话,大抵是公司助理提醒他应酬上的安排,他给直接推了,手机那头似乎挺惊讶。她也惊讶。本就交情不深,何来的这般亲力亲为呢?“秦先生——”“叫我秦勋吧。”他打断她,将拌好的沙拉搁置一旁才抬眼看她,“我们也算是在一起经历了些事,算不上陌生人了吧。”她刚才还想着没多少交情……岑词没说承认也没说不承认,微微点头,又说了声谢谢。秦勋停了手里的动作,双手搭在cao作台上,看着她,眼里虽有笑却也不明朗,“不用道谢,也许,是因为你我有缘吧。”第19章你看上我了吃饭的时候岑词才明白秦勋口中的“缘分”指代何事。“湛昌那个人我多少了解,发家的时候就不大干净,为人处世偏激,一旦湛小野的情况恶化,他不会善罢甘休。岑词,我想帮你,所以势必先要知道湛小野目前的情况。另外,媒体那边也不会放过你,这些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湛昌是湛小野的爸爸,关于这个人的风评她多少也听说些,但大多都是小道消息,关于湛家的生意,到了现在可谓是顺风顺水,也一度扣上慈善企业的名号。秦勋能这么直接点明,看来之前听说的林林种种也非虚言,同是商圈的人,想来秦勋也是跟湛昌打过交道的。媒体那边岑词就更明白了,之前因为闵薇薇的事她就没被放过,门会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人抓住尾巴不放。照理说湛小野的情况如果是在其他诊所里发生便不会引起旁人关注,但在门会所里就很麻烦。“这种情况我能应付得来。”秦勋闻言,轻声说,“我知道你这些年碰到的棘手情况应该比这多,我只是想提醒你,有时候隔行如隔山,你跟湛昌就是隔着千层山万重水,有些事不是你一个心理咨询师能解决的。”岑词看了他良久,反问,“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从闵薇薇的事再到湛小野,每一件似乎跟他都没关系,他何必趟这道浑水?只是因为他口中的那位朋友?但一个闵薇薇的事件也就足够了。秦勋笑了,“我刚刚说过,算是缘分,相识一场,总不能看你深陷困顿吧。”目的听着很纯粹。岑词看着他说话的神情,淡若清风不疾不徐的,眼神也无遮掩的痕迹,看着不像是在撒谎。秦勋目光与她相对,见此状,略感无奈,“你的疑心太重了。”疑心重是从事这行的通病,因为在心理咨询师眼里,这世上大多人心理都有疾,也是因为看过太多的人性卑劣,所以才知道哪怕是裹着光鲜亮丽的皮囊,骨子下也有阴暗滋生。岑词目光清澄,“先是闵薇薇然后是湛小野,又搭上危险护我周全,秦先生不图名不图利,就说句缘分,这让我实在想不通,勉强能解释通的,就是你看上我了。”许是秦勋没料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浅愕了片刻,说,“你长得好看,一见钟情的几率很大。”“一见钟情?”岑词轻喃,许久笑了笑。“你不相信?”岑词垂目,慢慢地喝着碗中汤,又抬眼看对面的秦勋,浅笑,“这汤不错。”秦勋见状也不追问,给她添了汤,“觉得好喝就多喝点。”岑词这人性子冷疑心重他早就领教,与此同时她还很聪明,作为精神分析师她很能拿捏交谈的尺度和方式。她没回答他的话,他却清楚知道她的内心回答应该是不信,只是,她不想再继续纠缠有关一见钟情的问题。“湛小野的情况跟闵薇薇不同,闵薇薇是记忆出了问题,湛小野的情况相对明朗简单些。”岑词没继续隐瞒秦勋,“他是由精神分裂激发了人格分裂。”秦勋夹菜的动作稍作停顿,像是思索,然后示意她继续说。岑词又喝了一口汤,整个晚餐过程里,眼前这道汤算是她入口最多的,擦了擦嘴,她便同秦勋描述了湛小野的情况。精神分裂与人格分裂往往会被人混为一谈,实际上两者是两个不同领域的疾病,前者是精神领域的疾病,后者所属心理疾病。据湛小野的mama说,湛小野在十四岁那年性格突变,岑词分析,其实也就是那一年开始湛小野就有了精神分裂的迹象。但湛小野的情况很不同。一般来说,患有精神分裂患者在性格上往往都是由温和变得敏感甚至暴躁,湛小野的性子反倒变得安静,对外界的反应表现也不是淡漠,这是湛小野mama没有发现异常的重要原因。可实际上,湛小野常年处于微惊恐状态里不能自拔,他的安静只不过是在躲避危险。一般的精神分裂患者最特征的情感变化是或兴奋或迟钝,湛小野是迷惘。他在描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是困惑,讲述对方将帽子戴到自己头上时就是万般想不通的神情,甚至他可以很“理智”地将他认为解释不通的现象归于物理量子学。人人都说真正的天才都是疯子,他是个学霸,这点毋庸置疑。但凡精神疾病都有潜伏期和爆发期,跟生理疾病无异。当她接手湛小野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湛小野在精神上濒临爆发点的时候,也就是说,他开始转为惊恐状态,并且由之前的幻听幻视发展成被迫害妄想。精神类疾病往往牵扯着心理变化,也就是说,精神和心理往往不分家。据他自己说,他最开始看见的那个人,只是跟他的身形身高都很像,但看不清脸。照这番描述来看,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湛小野的精神疾病开始牵扯出心理病疾,也就是他的第二人格出现。“第二人格初形成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岑词轻声说。所以那时候湛小野跟另一个他算是和平共处,或者应该说这种状况维持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他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开始入侵他的生活。也就是,把帽子戴他头上以及闯入他的卧室,甚至扬言要取而代之。“湛小野持刀站在玄关的那一刻,其实就是本我与第二人格的对抗。”秦勋听得认真,待她说完后,他思略半晌,突然冷不丁问,“湛小野的病因是什么?”岑词略微思索,“精神类疾病跟心理疾病不同,百分之六十是源于遗传。之前我查过湛小野的家族病史,但并没有发现精神遗传病史,我也跟湛小野做过相关检查,虽然说大脑左半球功能有活跃现象,可我认为生理性病变并不是引发湛小野精神分裂的主要原因。”“跟环境有关?”秦勋问。岑词微微点头,“我是在怀疑湛小野的生长环境,但还等证实,湛小野的病情就恶化了。”说到这儿,她看向秦勋,目光里似有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