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搀和,只好站在路灯下等这场官司结束。“不是,”喻兰川说,“为什么要把饭馆开在这种地方,天天门口闹鬼,路人都绕着走,生意能做吗?”“还行吧。”甘卿说,“也不是天天打,小店,里头就四张桌子,客人太多了本来也接待不过来,据说店面是他们家自己的,不用付租金,凑合能活。”甘卿站了一会,累了,靠着路灯杆蹲下,把打着夹板的右手往膝盖上一搁。喻兰川在旁边找了棵树靠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当年我们学校还闹过一场新闻,就高二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生,跟十三中的学生早恋,逃学的时候被老师逮住了,还从她包里翻出了情书。”老师家长都疯了,那天喻兰川参加完奥赛培训回教室,老远就听见隔壁班的老师近乎崩溃的声音:“你喜欢他什么!那不就是个小流氓吗!你是将来要考大学,要深造、出国,他呢,没准哪天就进去了!你俩是一个物种吗就谈恋爱!谈什么谈?他就是烂泥一团,怎么都没损失,你呢!你不是自毁前途吗!”那女生哭得肝肠寸断,快被这些“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老师家长逼死了。觉得自己简直是祝英台、刘兰芝,非得以死明志不可。甘卿问:“后来呢?”“老师训了一半,她听烦了,扭头就从窗户跳楼了,救护车还是我叫的。”甘卿被重点高中学霸的画风惊呆了:“……跳、跳楼了?”喻兰川大喘气地补充道:“哦,没死,就二楼,摔了个屁股蹲,站起来拍拍裤子就好了。”“那你叫救护车干什么?”“把他们老师拉走,”喻兰川说,“他们班主任被她这一跳吓得犯了心脏病,拉到医院做了俩支架。”十六岁的喻兰川作为隔壁班长,高贵冷艳地帮着主持了大局,认为那女孩脑子有病。十几岁的青少年总是容易往两个极端走,要不就追求离经叛道,觉得大人都是被社会洗脑的傻子,缺灵魂短智慧;要不就自以为人情练达,深谙各路明规则潜规则,觉得同龄人都是傻子——不论走哪一路,总之,心里总有一群傻子常驻。而若干年以后,他们往往又朝傻子的方向走。好比喻兰川,少年老成之后,栽在了一个十三中的女流氓手上。“真不懂事啊,小姑娘就知道风花雪月,将来长大了后悔都来不及。”女流氓里的扛把子老气横秋地感慨道,语气和当年的班主任一模一样,“高二了还不知道冲成绩,和小混混搅在一起,不是自毁前程吗?”喻兰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这话从你嘴里冒出来,很魔幻现实主义。”甘卿一笑——她忽然想,别说是高中的小孩了,大人也是一样。青年才俊喻兰川,看似是能自己把握前程,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了,可人家背地里还是会说,小青年就知道风花雪月,将来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就明白了,跟个不相配的人一起过,看你到时候不被柴米油盐捶成个满头包的中年危机。喻兰川敏感地一伸手,揪住了她的后脖颈:“你想什么?”“小喻爷,咽喉是要害之地,你这一爪子,要放在过去,非得被人切下来不可。”甘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顾左右而言他地一指,“哎,你看,他们开始叫人了。”喻兰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掐到中场,两边都有人退出战圈,各自打电话叫人,还有扩大战况的意思,他顿时头都大了,从兜里摸出了报警器,问甘卿:“我把这玩意扔过去有用吗?”甘卿:“……”小喻爷堂堂一届盟主,寒江七诀的正派继承人,就算长了一副花容月貌,有必要天天携带防色狼道具吗?“没用,现在小崽子都精着呢,有未成年人渣保护法,又没打坏,根本不怕警察——别着急,”甘卿经验丰富地摆摆手,“开始叫人说明战斗快结束了,一般来说,人一多就打不起来了。”她话音没落,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爷蹬着个三轮车从他们面前走过,往路口骑去,一边骑一边按铃,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嘿!”小流氓们才不理会这种老态龙钟的大爷,没人理他,也没人给他让路,大爷愤怒地把车铃摇得山响,可能是他的噪音干扰了手机信号,一个正拿着手机的小流氓“喂”了两声,拎起石头往老头的三轮车上拍去:“按你爹的铃,老不死!”石头弹起来,掀起了三轮车后面的白布,原来白布单下面是一车新鲜食材,怕被浮尘弄脏了,都拿布盖着。石头恰好砸中了一堆鸡蛋,“啪嚓”一声,蛋清蛋黄流得到处都是,老人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抓那小流氓:“你干什么?赔我鸡蛋!父母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供你们上学,你们一天到晚有正事吗?”甘卿皱了皱眉,站了起来。小流氓一抬胳膊,把老头甩了个趔趄,不等老人站稳,他又一把抓住了老头的前襟:“你们家的地啊?你们家的路啊?这有你他妈的什么事?”他说着,用力一搡,老人仰面朝天失去了平衡,往后倒去,后脑勺正冲着三轮车的铁车把。这时,一只手探过来,一把撑住老人的后心,在他身后轻轻地垫了一下,老人随着那只手往上一弹,又被扶住肩膀站定。老人惊魂甫定地站住,回头看清了撑住自己的年轻人。喻兰川推了推眼镜:“挡路就算了,打坏了人家的东西,要赔钱吧?”如火如荼的斗殴被这小插曲打断,但小流氓们一看,来人一个是“四眼”,一个是女的——胳膊上还打着石膏——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另一方的小流氓还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就是,赔钱赔钱!没钱让他们把裤子扒下来抵债。”两厢搓火,推了老人的小流氓气急败坏,拎起一块板砖就往喻兰川头上砸,板砖“呜”的一声,还没等人看清,他就被喻兰川一把扣住手腕,往三轮车把上重重地一磕,小流氓惨叫一声板砖脱手,扭着麻花被喻兰川按在了车把上,跪了。他同伴见势不妙,抄起家伙跟着上,喻兰川脚步几乎没有离开原地,利索地以拳代剑,把这群小崽子收拾了一顿。身后传来一声俏皮的口哨声,甘卿起哄道:“欧巴好帅!”对手挨打,另一方的小流氓喜闻乐见,还有个别坏出水来的,拎起棍子打算趁机浑水摸鱼,喻兰川一把攥住一根浑水摸鱼的黑棍,一语双关地呵斥道:“滚!”于是场面更加混乱,两边的不良少年都加入了战斗,最早砸碎鸡蛋的小流氓呲牙咧嘴地按着自己的手腕爬起来,疼得眼泪在眼眶里转圈,大概是没受过这种委屈,他把外衣一拉,抽出了外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