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方才修复成为黑白两支。而所谓‘完整’的九山玉笛,并非是在刻意强调它最原本应有的笛形,而是在与它本身所必定承载的……最为本质的东西。”盛忡流眯眼喃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四殿下将白笛赠予了一名晏姓宫人,而那支黑笛,却是永久留在他自己手中的。”闻言至此,心脏已是近乎一跃而出,我深吸口气,卖力压下胸口难以忍受的闷痛,犹是强作镇定道:“那又如何?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又与我有何干?”话音未落,已是一拳陡然落在我的小腹之上,扳指尖锐的顶/端肆意绞入我细腻的皮肤之间,距离全然贯/穿我的腹部,也不过是数寸之余。我疼得全身都在发抖,无奈身体由他蛮力抵在墙与墙的拐角中央,一时无法动弹,只能勉力半仰着无力的脑袋,任那汗水湿透了的长发披散下来,遮挡我渐渐模糊的视线。“与你何干?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为何不问问,你是如何会出现在这个千年以前的时代?又是为何,会顺应着你的意念,一路寻到了我的这里?”他狞声笑着,那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却仿佛是在低声哭泣,“你莫不是还在心里自作聪明地想着,是你凭借自己的力量,沿途循着线索,方才找到我的踪迹?”我愣住了,呆呆凝视着他近乎病态的癫狂笑颜,只觉自己正身在梦中,如今所闻所见,皆不过是一场虚无。他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仍是在笑,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嘲讽的奇事一般,他边笑,还在用力挥打着我的脑袋,一下紧接着一下的,好似我只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物品。“我说过了,我的玉,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十余年前,一支九山玉笛骤然奏响,期间所寄托承载的,正是遥妃娘娘千年不散的顽固执念。”五指的关节微微抬起,狠厉而又决然地扣上我的脖颈,那盛忡流垂眼与我相互对视着,一字一句地细细说道,“遥妃亡故之后,有关她的所有爱恨情仇,喜怒哀乐,都在那黑白两支玉笛之中,从未消散离去——那黑玉之魂,乃所有怨恨与欲念的根本,而那白玉之魂,却是她专属于女子的那份阴柔。”他偏过了头,双手插入我散乱的发间,犹自温柔下来,好似在轻轻抚/摩他所静心收藏的金银珠玉:“那支玉笛奏响最终所带来的,即是撕裂时空,召回了独自在外漂泊千年之久的黑玉魂……而数年之后,与之相生相伴的白玉魂亦是产生了共鸣,姗姗来迟。说到这里,你可算是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了么?”瞳孔骤然一阵紧缩,我握了拳,愕然注视着他黯如潭底的深眸,凝聚了周身残余的所有力气,歇斯底里地反驳他道:“我……是人,不是玉。我有名字,有父母,有爱人,也有自己的家。”他听罢,已俨然是笑开了眉眼,单手将我一拎而起,抛至半空中,复又稳稳扛在肩上,沿路不断朝前下了石阶,一边走,一边颇为嘲讽地对我说道:“你是人……?呵,也许是吧。那双黑白玉魂在未知的地方流离幻化了如此之久,纵是说你已然融为一粒死灰,我也是将信将疑的。只是事到如今,你们双双归来,我这尚未完成的人形玉雕,也算是能给予她一缕丢失已久的活魂。”言罢,扛着我,踱着沉重如铁的步伐,轻车熟路地与左右幽闭的雕花木窗擦肩而过。匆匆行至尽头,推开横于眼前一扇暗门,继而抬腿迈入了整座辞容楼的最里端处,转头吩咐其间一众恭候在侧的绯衫男女道:“来人,备好绳索。”众人应声撤退,纷纷为他让开一条前行的通道。而我却扬起眼眸来,强忍心口至后背牵扯不断的疼痛,嘶声问他道:“你想做什么?”“黑白双玉,乃是相应而生,现下我将你倒悬在这辞容楼的最顶/端处,那远在异处的黑玉必定会有所共鸣,默然循着你的方向追踪而来。”盛忡流扬臂圈起我的双臂,顺着旁人递至手中的麻绳拧于我的腿/间,转而继续说道,“只要引来了那缕黑玉之魂,将你二人一并入火焚烧,物归旧主,还魂入玉,我那塑造了整整十三年的遥妃之像,才能算是真正完工——我想,待到届时,四殿下的心中也必然会甚是欣慰的吧。”话未说完,已是上前一把掀开了屋内遮蔽光线的茶色珠帘,双手掐于我的脚腕之间,拧得近乎有些泛白。天边灰暗的夜色正在逐步褪却,转而层层弥漫而来的,是东方迷蒙的浅色曙光。我整具身体被颠倒在窗台之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反复努力着想要找回记忆的真相,然而耳边幽幽响起的,却还是辞容楼中低哀凄婉的丝缕琴声。这一刻,我几乎忘记了我自己究竟是什么。不是人,不是顾皓芊,而是归属于风织遥千年执念的另半部分。我是九山?这样一个荒谬的思想,早在两年前的沧归山上,就已然被我全盘否定了。——我是它,却也并不是它。如盛忡流方才所言,我和书珏二人,本就是一支黑白长笛上的两个极端,一个怨气缠身,恨意尽显,而另一个则是无欲无求,一生涉尽红尘情深。近两年以来,我们都在费尽周折地想要找到所谓的九山玉笛,意图寻得其中真正的奥妙,而书珏本人在对于九山的态度之上,更是骇得屡次失去了神智。我们看似每每分道扬镳,却又无意在冥冥之中相伴而行。我在明处肆意活动,他即在暗处无声相随,这般不言而喻的数次巧合,我原本想着是书珏太过执着的缘故,殊不知在我二人之间,竟是有着如此复杂而又紧密的联系。——焚烧完整的九山玉笛,就能撕裂时空,返回归处。按照盛忡流的说法来看,黑白双玉之魂,也是九山玉笛至关重要的一大部分,那么最终需要被完整焚毁的,并不仅是在指那两支相对应的一体短笛——还包含了我和书珏被迫穿越了千年的两缕人形玉魂。换句话来说,若是当真将我和书珏一同抛至烈火中燃烧殆尽,那么最后通过此种媒介回到的归处,想来也并不会是那千年以后我们所思恋已久的故土家乡,而是那缠绕于风织遥心中长达千年的不散余念。所以,我存在于此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闭上眼睛,我竭力感受着日出东方时所带来的灼烧与刺痛感,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重心所在的方向持续纷涌——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能用的力气所剩无几,我脑中一片嘈杂与喧嚣,亦是无法腾身起来挣扎与呐喊。胸口撕裂般的痛楚正在朝着四肢百骸不断侵蚀蔓延,似是那沉庞夜空中逐步吞并凉薄月色的乌云,掠夺得悄无声息,却也隐忍得无路可退。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选择毫不相信的,然而方才那些亦真亦假的破碎画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