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他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原野，逃命，冬夜冷冽的风在耳畔呼啸而过，义无反顾地离开那簇温暖篝火、抛弃光源将自己潜藏在黑暗中。急促喘着气。不会被发现的，女巫待在帐篷里，不会知道自己选择了哪个方向。前方就是森林，星光月华都被繁密枝叶阻隔在外，漆黑意味着隐蔽与安全。一步之遥——他回过头。女巫在自己身后。02“他和我是一类人。”那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家伙正朝向自己，“将他留下只会害了你们。当然，我没有那么好心，这是报酬。”声音像风雪鬼魅般飘忽轻盈却不容置疑，这样的小村镇没人胆敢拒绝女巫。……“意思是、单纯因为我运气不好、恰巧与你前进方向一致？”男孩相当安分地跟在女巫身旁，语气听起来认命般的平静。……“为什么选择我？”显然是在宠爱中成长的人类幼童。对恶意如此敏锐，反应却如此迟钝。身边人过多关注和自身过早成熟让他找不准自己和世界的联系，对待周遭所有缺少真切情感共鸣，他只知道自己足够特别，其他一窍不通。“我叫白凝冰，你呢？”03从森林走出。女孩知道自己目前只是幸存。她跟着女巫四处漫游：雾霭浓郁的森林、熙熙攘攘的人潮、高悬天际的斜塔、鳞次栉比的建筑……曾坐在头狼背上回望过身后落日下狼潮的壮丽，也体会过深海鱼类在气泡流光溢彩半透明隔层外亲吻指尖的酥麻。半成品魔药没能让他继承魔女不老的特质，女孩一天天长大，出落地愈发美丽。“我确实救了你。”她对女巫那时似乎蕴含深意的话语嗤之以鼻，被屠戮一空的村镇、带来铭心刻骨疼痛的药剂，数年过去依旧在记忆中“熠熠发光”。时光长河无法冲刷。她恨女巫。毫不掩饰，因为女巫并不在意。04女巫没有浪费她体里自发充盈的魔力，给少女换上了冰肌玉骨，极致容颜只是附带。“不教我魔法是害怕死在我的手上？”“所以呢？”对自己的挑衅女巫向来如此应对。不辩驳反而顺势追问。她不愿意示弱，哪怕口头上，于是开始明目张胆地偷学——自小聪慧、无论什么都学地飞快，魔法自然也是。女巫不管。只是更加粗暴地使用这份“实验材料”。少女甚至得配合着收集每场以自己为中心实验过后散落一地的细碎血rou，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冷酷无情的人。“为什么……”“你天赋太高，遭自然妒忌了。”过份充沛的魔力让她时常感受到来自身体的威胁，比如说“砰”地一声炸开，只有待在女巫身旁才能摆脱各种奇怪预感。学魔法是我自己的选择，她想。“反正冰无法久存。”“只是需要合适的环境。”女巫漆黑纯粹的眼睛认真注视着她，“我会让你活下去。”“为了活着而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她质问，“你明明已经永生了。”女巫轻笑。“不老，但还是会死。”04女巫带着她回到城堡。女巫并不总将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真奇怪。像她那样全身遍布危险讯号的家伙，少女还是无端感到了美丽，她发觉自己内心火焰在深厚冰层中燃烧、某种情绪蠢蠢欲动。恶狠狠地亲吻。女巫的淡然平静像是早已预料到此刻发生之事，没有斥责，“下不为例。”“我不明白。”日光那么明亮却那么冰冷。哪怕遍体鳞伤看着女巫偶尔停驻的视线总能咬牙坚持，无数次维护彼此，她知道女巫在意的只是她的性命而不是她——但那么美好的错觉。谁能忍住不把它当真呢？她想起以前收养他的老镇长，那个让全镇人付出性命的不等价交易……或许，该向女巫报仇，让她偿命。她冷静地谋划。很快从城堡成功逃亡。向教会还有审判军通报了女巫位置，递交灭杀女巫的九十九套方案。女巫被烧成灰烬。05该如何挽回？06没人教过她。07银白长发身罩黑袍的女子。站在那个自己竖起的墓碑旁，石碑一片空白，女巫不曾告诉过她名字。身前枝叶繁密的树木郁郁葱葱。埋葬的只是灰烬。寂静。幻想那位扶养自己的可恶家伙某天一时兴起拥抱他，或许，会吻他。落在额头和脸颊，又轻又柔，触感就像微风吹起飘荡空中的羽毛掠过肌肤，作为奖赏、祝福还有安慰。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旧日早已逝去，她微笑着在心中罗列女巫种种邪恶：冷漠、残忍、死……死有余辜。没道理可讲。她情不自禁开始怀念。炼制药剂时的怡然笑容，行使杀戮时的诚恳坦荡，周身好闻的草木清香，实验时手指偶尔触碰到身体的微凉、像捉摸不定的风雪。她以为女巫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只是个不成气候的恶作剧。她不确定。距离森林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