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郭素娥脸上严肃的神情被青灰色的疲倦代替了。她失望地抬头，看着月亮。

“可是你说这些干嘛啊……”她低切地呜咽着，忽然又问道：

“你只告诉我，你想要我不要？”她捂住了脸，眼睛从手指缝中露出来，亮得出奇：

“不想吗？”

……

张振山凝视她片刻，把她扶起来，使她坐好，对着她的脸喷着口腔中的热气，嘶哑地说：

“这个题目简直演算不出呀，女人！你是不知道什么的，你只知道男人。可是像我这样的男人是一个不顶简单的东西。我从里面坏起，从小就坏起，现在不能变好，以后当然怕是也不能了。我难以改变……”他停顿，脸上呈现出追索的神情：

“但是在你的面前，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不是张振山，只是个普通男人……想来想去，我老是卫护自己，像一匹贱狗一样！”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愤怒起来，但是看着郭素娥的表情，他似乎又xiele气：

“不要哭，女人，你让我发火又心酸。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你不懂的。”

“我懂。”

“你懂什么？”他愤怒地说，接着便带着心酸的讽刺道：

“你不懂的。回到你老狗那里去吧。”

“你说什么？”郭素娥不敢相信，他们方才的亲密好像只是个幻觉。她尖声叫道。

“我说？”他站了起来，残酷地走了两步，又回到郭素娥面前，用一根手指指着她冒汗的前额：

“我并不是对你坏；我是对自己坏。我凭什么不喜欢你呢？”他狎昵地勾着她的下巴：

“好，我要走了。”

郭素娥目送这个高大男人的背影从自己面前消失。她关上了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郭素娥听到有人在敲门。

“走开，走开！”郭素娥在黑暗中露出白色的脸来：

“他快回来了……哦，是你！”当她发现对方并不是张振山的时候，她把一只白手举到松乱的头发上去，屈辱地小声尖叫：

“你跑来做什么？”

魏海清沉默着，在这之间，恢复了镇定。

“和你说句话！”他威胁地说。

“说什么？”郭素娥敏捷地跃出一步，严厉地问。

魏海清什么也没有想地沉思了一下，望着女人的领子，说道：

“你知道，张振山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仿佛有人扼住了郭素娥的喉咙，她惊骇地退了一步，听见魏海清继续道：

“他仗势欺人，是个流氓。你要当心……”因为情急，舌头在最后缠结了起来，使他失去了话句。当他和他的狼狈挣扎的时候，郭素娥迅速地走回去了。现在，只剩他一个人站在这黑暗的土坪上了。

“呵。”魏海清自言自语，用衣袖揩着发汗的脸：

“长得多好啊……”但他随即就因为自己赞美的话恼怒了起来，向土坪的外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