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一进入九月,整个上海都没那么燥热,早晚凉气大,连蝉鸣声都没了夏日里的嚣张。初秋之后,连头顶的天空都变得格外高爽。
邬乔一大清早就赶到了高铁站,她看了眼手里的信息。
上面是她昨晚刚买好的票。
目的地是宁市。
清塘镇是宁市底下的一个古镇,从宁市到清塘镇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她买的是早上八点的高铁,差不多十点到了宁市的高铁站。
她没坐公交车回清塘镇,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车。
当车子经过一个小时,缓缓驶入山里的一个墓园,这是清塘镇唯一的墓园,邬乔下车之后,手里抱着一束花。这是之前路过花店时,她让司机停下,自己下去买的。
早上天气还算晴朗,结果她在高铁上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
这会儿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不大,邬乔直接下车往墓园里走。到了门口,正好碰上了看门的老大爷,这位大爷瞧着她一个小姑娘又是孤身一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值班室,从里面拿出一把伞追了出来。
“姑娘,姑娘,”大爷跟在后面喊了两句,这才把邬乔喊住。
邬乔转头,就见大爷把手里的黑色长柄伞递了过来,说道:“把伞带上,可别淋湿了。”
“谢谢。”
很快她转身沿着台阶往上,老大爷站在她后面,看了一眼,轻轻摇头。守在这个墓园的老人,已年过古稀,看淡一切。但是每次来墓园的人都有一份属于她自己的悲伤故事,只盼着这些活着的人,能够安乐幸福。
邬乔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手里的鲜花,里面是小雏菊。
一直走到第二个平台,往右走,第七个墓碑就是。
她爸爸长眠的地方。
邬乔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内心应该平静而安宁,可是不管来多少次,不管什么时候来,她还未走到墓碑前,眼眶便已经湿润。
终于,她走到了那块安静树立着的墓碑前,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墓碑上放着的花束。
新鲜的,娇艳欲滴的,还沾着刚落下雨水的花束。
邬乔错愕的看着这束突如其来的花,直到她慢慢弯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靠近这束花。里面并未放着卡片。可是她死死盯着这束花,然后她将自己带来的花放下。
她扔掉伞,直接抱着这花就往台阶下跑。
下雨天的台阶格外湿滑,邬乔匆忙跑下来,中途还真的摔了一下。但她丝毫没在意,站起来就继续往前跑。
一直到了大门口,邬乔站在墓园的大门口,左右看了一眼,路上空荡荡,只有漫天的雨丝砸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小姑娘,”守园大爷正在屋子里听广播,就看见先前那小姑娘抱着一束花出现。
邬乔轻声问道:“大爷,请问今天早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来过吗?”
大爷想了下,肯定的说:“有啊。”
小地方的墓园,除了清明节之外,并不热闹。
每天也就顶多是两三个访客,有时候一天都看不见一个外人。
所以一天来几个访客,守园大爷都看得一清二楚。
“请问,是什么样的人?”邬乔声音微颤的问道。
“之前九点多的时候,来了一辆黑色的车,那车子就停在那边,”大爷指着外面的一块空地,那就算是墓园的停车场了,他想了下,继续说道:“当时就从车里下来一个男的,是个司机模样,还有后排是个女的。”
“年纪嘛,我还真说不准,看着像四十来岁,穿着一身黑,长头发,模样是长得真好。不过进园子的就那女的一个人,司机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邬乔茫然看着守园大爷,脸上不悲不喜。
她如同石化般的站在原地,还是将守园大爷吓得不轻,喊道:“小姑娘,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邬乔回过神。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突然狠狠的将花摔在了门口的地上,这里正好有一团积水,鲜花摔下去的时候,脏污的积水喷溅在花束上。
纯白色花朵沾上脏水,格外显眼。
这花束里,也都是小雏菊。
小雏菊花语,深藏在心底的爱。
对邬乔而言,父亲永远是她深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伤口,也是她永远都尊敬和爱着的人。
“这花怎么扔掉了?”守园大爷怪可惜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邬乔低头看着这束花,声音轻而坚决:“她不配。”
她不配!
永远都不配!
她凭什么用小雏菊,凭什么玷污小雏菊,深藏在心底的爱,她凭什么敢。
邬乔最后还是捡起花束,走到一旁,直接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头也不回的重新前往墓碑。
等到了墓碑前,邬乔从包里掏出纸巾,哪怕天上下着细雨,她依旧给墓碑上的照片擦了擦,邬建中墓碑上的照片,选的是那年他评选上学校优秀教师时,拍的照片。
邬乔其实跟他长得并不是很像。
但他是邬乔生命里,最为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