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他只有能力惦记红利,瞪着香气四溢的丝袜,他只敢化身一条闭嘴的鱼,绕着丝袜游走,行动缓慢,身上已吸满藤壶,苦不堪言却依然不舍得离开。
曾几何时,他想过砸钱搞出比聚酰胺66更高级的聚酰胺99,但经过一番了解,他知道自己想多了,目标定得过大,他应该选择更实际的去锦州搞聚酰胺纤维,然后取个好听的名字锦纶,把尼龙归入锦纶的科属,尼龙是锦纶,锦纶不只是尼龙,还是填补空白和遥遥领先。
不管是聚酰胺几,都不是他现在能惦记的,化工是大课题,聚酰胺是大合成,不管是乙二胺还是乙二腈,暂时他只有能力知道分子式怎么写,怎么合成只好留待将来。
目前,他举世皆敌,不管是资本家还是贫下中农前赴后继掐他脖子、抠他喉咙,既不让他好好吃美元,又想将他已经吃进肚子的抠出来,难,太难了,掣肘太多,他只好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悄悄练弯道超车。
东洋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界,只要躲着三字头的三井、三菱,有大把地方可以练漂移,海老名这个地方就不错,离东京只有五十公里,站在鹤松十字路口,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可以遇见牙齿龅的很卡哇伊的美女。
松田芳子此时就站在鹤松十字路口,看着路边木牌上镌刻的彦六的故事,故事有一个庸俗的开头“樵夫彦六的砍刀掉进了河里”,河里没有冒出金斧头、银斧头老爷爷,冒出了一个美女。
看完故事,她看向一边的广告牌,上面刷着专卖公社的香烟广告。
专卖公社是东洋政府为施行专卖事业而成立的国有企业,属于政府为经营公共事业而曾建立的“三公社五现业”之一,作用是垄断烟草收入,增加财政收入。
战后,东洋结束了烟草配给制度,专卖公社的婆婆大藏省受婆婆指示,对烟草完全不管制,乐得依靠烟草专卖制度大量获利,因此,烟草沦为普通商品,广告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就是在电台的垃圾时间重复重复再重复“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只收七星烟”,也不会有人来管。
有一个经济学家曾经说过,政府退出哪个行业,给该行业松绑,哪个行业就会兴盛。这话在东洋的烟草业得到了认证,东洋的烟草专卖收入已经达到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说是支柱型产业也不为过。
松田芳子叼着烟,模仿广告上的女模特姿态,三十度仰头凝望天空,嘴里慢条斯理吐出一股白烟,脑海里出现一条线,从暗处拉出五个算盘,噼里啪啦一串口诀,得出一个结论——免税香烟很有搞头。
放在以前,她会考虑搞一搞,现在不行,她已经靠近政治,或许哪天就会拥抱,在小肩套上绶带,站在街边给行人鞠躬发传单,谦卑地说:“我是松田芳子,请投我一票,阿里阿朵。”
“会长。”
松田芳子在路边站了许久,坐在车里等待的南云惠子下车走了过来。
鼻孔里喷出两条烟龙,松田芳子转脸凝视南云惠子的脸庞,心里再次变得别扭。眼前这个女人睡了她的高野君,而她已有许久未见高野君。
“惠子,见过堀禄助,我要去一趟香港。”
南云惠子目光闪烁了一下,“需要我陪会长去吗?”
“不需要,你坐镇商社。”
“哈依。”南云惠子鞠了个躬,说道:“会长,丝袜市场的火爆有目共睹,这次商社想入股厚木可能需要付出大代价。”
“未必,厚木没有掌握尼龙丝的供货渠道,还是存在小代价入股的可能。”松田芳子将烟头扔在地上,“上车,开路。”
……
“岑会长亲自打电话,面子要给,你呢,什么名义过来?”
苏丽珍轻笑一声,“我的名义多了,好多塑料厂都可以给你名义。”
“你厉害。”冼耀文赞一句,手抬起捏住苏丽珍的衬衣领往外轻拉,然后抖了抖,“衬衣会不会太紧?”
“有一点。”
“你这一套瘦一点穿起来更好看,找裁缝把第……忘了哪一页了,就是里面配大开领丝绸衬衣的那一套做出来试试,我估计会更适合你。”
“外面搭配宽松西服的那套?”
“嗯,标着黑白配的。”
苏丽珍凑到冼耀文耳边说道:“那套裤子太紧身,屁股勒着不舒服。”
“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蓝色的图纸袋,里头有五张包臀裙的设计图,你可以挑一款,大屁股又挺又翘,穿包臀裙肯定好看。”
“真讨厌,老是说我屁股大。”
“嘿嘿,又想听我夸你的大屁股?”
苏丽珍两颊一红,轻啐道:“讨厌。”
冼耀文淡笑一声,“包臀裙可以试试,我的创意经过非常高级的设计师设计。”
“多高级?”
“五六层楼那么高。”
“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但穿她设计的个个都是大明星,金格尔·罗杰斯、贝蒂·戴维斯、芭芭拉·斯坦威克、简·怀曼,还有好多。”
苏丽珍嬉笑一声,“都没听过。”
“淘气,其他人你可能不认识,简·怀曼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可是指着她的脖子让我给你买一样的项链。”
“嘻嘻嘻,你说的高级设计师专门给明星设计衣服?”
“嗯,为了挖她了不少。”
冼耀文说的是伊迪丝·海德,派拉蒙御用服装设计师,去年刚拿了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奖。
苏丽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我穿包臀裙会好看吗?”
“穿上试试就知道了。”
“过了下个月再说好了,这个月做了不少,超支了。”
“这么快?”
“都是好料子,贵。”
“你自己拿私房钱贴一点。”
家里每人每季度都有置装费的额度,一个季度一千,且因公置装另外算,起来很宽裕,苏丽珍的置装费至少六成被因公覆盖,还能超了,也算本事。
“不要,我只存不。”苏丽珍脸上洋溢出葛朗台的神采。
这话茬冼耀文没法接,他要敢说“存这么多私房钱干嘛使”,苏丽珍十有八九会扯到孩子。关于孩子,他之前说过的话,没有一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隔一段时间苏丽珍就会旧话新说,且曾有过破坏避孕的举动。
“真拿你没办法,我给你报了,自己去抽屉里拿。”
“不要了,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会说我。”
“行了,不要装作善解人意,几个人里面数你最难缠,次次不落空,回回我还要,生怕被别人多占一口自己吃亏。”
“真是的,又说我,讨厌。”苏丽珍两颊滚烫,嘴角却勾着抿不住的笑意。
“别……”
“耀文。”
冼耀文话刚起个头,庄嘉诚走了过来。
“嘉城,你也来参加会议?”
庄嘉诚走到冼耀文身前站定,“每次厂商会召开会议我都会来,反而是你,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
冼耀文淡淡一笑,“生意举步维艰,我恨不得早上在狮城,下午在曼谷,多见几个客户,多拉几笔单子,实在没时间来开会。”
“你要是举步维艰,其他人只能喝西北风。”庄嘉诚揶揄道。
“广播里说未来三天都刮西北风,不用担心吃不饱。”冼耀文乐道:“你呀,不要只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呼啦圈还没开卖,几百万个堆积在那里,我现在头寸紧得很,年前不多做几笔单子,年别过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