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都是挺无聊的事,周若云却是兴兴趣盎然,一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四个多小时悄悄溜走,冼耀文送她回医院时,已经到了可以琢磨晚饭吃什么的点。
接时,陆雁苏在,送时,陆雁苏还在。
离开医院时,冼耀文让陆雁苏坐到后座,淡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
陆雁苏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你在利用我?”
“这有什么好奇怪,我钱请你,就是为了利用你帮我做事。”
陆雁苏睨了冼耀文一眼,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你现在的岗位是秘书,同义词有跟班、狗腿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所以,没有这个那个。你今天没做什么,却也做了很多,干得不错,我记下了,月底会给你发一笔奖金。”
“一个月给我五百块,就为了让我帮你买、追求女人?”陆雁苏语气不善地说道。
冼耀文淡笑道:“什么事不需要一个过程,难道你希望我一开始就对你委以重任?主父偃能干,但四十年不得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汉武帝器重他,使劲提拔,委以重任,主父偃膨胀了,说出‘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的话,还敢献策推恩令。
推恩令非常高明,但不是只有主父偃能想到,我敢说汉武帝治下的满朝文武都能想到,且想得非常深远,谁献策推恩令,谁就是被诛九族的下场。
其他大臣心胸宽广,肯为别人着想,只有主父偃四十年不招人待见,在他心里无父无母无亲朋友邻,年纪大了,五鼎烹也吃够了,他就奔着五鼎烹去,诛九族没什么可怕,杀,随便杀,统统杀了下去陪我。
主父偃岳母的娘家人被抓时,气得直跺脚,冚家铲,把主父偃的尸体拖过来,我们要分而食之。
汉武帝对主父偃肯定是满意的,立了泼天大功,不仅不需要封赏,还能宰了给大伯叔叔、堂哥堂弟泄愤,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这样知情知趣的人才谁不稀罕。”
冼耀文在陆雁苏的大腿上拍了拍,“假如你有效仿主父偃之心,我很好说话,黑锅给谁背不是背,我成全你,将来你的衣冠冢墓志铭我给你写功盖岳飞,你看如何?”
陆雁苏寒着脸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冼耀文睖了陆雁苏一眼,“我真怀疑自己看错你了,给了你坐电梯直升的机会,你居然没看出来,还要埋怨怀才不遇。
美联储富得流油,我给你一千万美元,你去入股,让我做个小股东,你行不行?
安哥拉在闹独立,那里矿产丰富,我给你一批武器,你去安哥拉换几个矿,你行不行?
被金得利一折腾,好运来在香港的销售比预计更早进入瓶颈期,我放权给你,你把销量提高一倍,你行不行?”
冼耀文顿了顿,不疾不徐道:“前面两个你不敢说行,第三个我估计你以为自己行,那好,我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三天之内你写出一份计划案,假如可行,我给你担当重任的机会。
给你提个醒,不要有薄利多销的念头,中华制衣是我一手一脚建立起来,制衣的每道工序我都能上手,材料成本、人工成本,我只会比你更熟悉,好运来的定价自然有我的考量。”
“你认真的?”陆雁苏狐疑道。
“是的,我很认真,哈佛高才生阁下,希望你在哈佛时用功过,而不是把大部分精力在聚众淫乱上,只是学了点架子。”
闻言,陆雁苏瞬时跳脚,“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没有聚众淫乱,我只是谈恋爱。”
“行行行,谈恋爱就谈恋爱。”冼耀文摆了摆手,“抓紧,你只有三天时间,若是写不出来,放下你陆大小姐的傲气,摆出秘书的样子,老老实实给我跑腿。”
陆雁苏傲娇道:“我不信写不出来。”
“很好,加油。”冼耀文瞄一眼手表,说道:“到你的下班时间,要不要把你放在路边?”
“我要回去取车,把我放在码头。”
“好。”
五点二十分。
冼耀文来到筲其湾长江公司塑胶厂,一间有年头的厂房,铁门、墙壁、窗户无不镌刻着岁月的沧桑。
跨过铁门,进入厂内,岁月的痕迹消失,改而热火朝天的蓬勃朝气,一间年轻的工厂,一群肯干的工人,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腰上套着呼啦圈转着,且按照某个节奏蹦蹦跳跳。
“left left right right,go turn around go go go。”打着响指,哼着调子,冼耀文来到女人身前,跟上女人的节奏舞起来,“jumping grooving dancing everybody……”
旋律哼完,两人停止舞动,冼耀文在女人脸上瞟了一眼,说道:“枫羽,气色不错,是不是有了新男人,不用再独守空房孤枕难眠?”
女人是张张太,姓邱,名枫羽,富有诗意的名字。
张张太叹了口气,顾影自怜道:“自从认识先生,其他男人再也入不了我的法眼,好些日子没开荤了。”
冼耀文搂住张张太的腰,捏了捏肚脐边的软肉,嘴里嗤笑道:“马屁功夫不错,今晚我请你开荤。”
张张太咯咯一笑,抛了个媚眼,说道:“我不稀罕请,就稀罕让。”
“让就免了。”冼耀文摇头道:“让了一次你会想着第二次,次数一多,丽珍那里瞒不住。”
“冼太才不会介意。”张张太贴到冼耀文耳边说道:“有一次打牌,邓太问冼太能不能借先生一晚,冼太答应了,我看邓太是认真的,她是真想跟先生睡一觉。”
冼耀文压低声音回道:“你不要胡说,别让我羊肉没吃着,再惹一身骚。”
张张太兴奋地说道:“先生也觉得邓太守不住?”
“你呀,自己是乌鸦,巴不得别人都黑。”
说着,冼耀文直起腰杆,不再和张张太贴耳朵。别人的八卦他没兴趣瞎说,何况是邓太这个已经将欲求不满写脸上的女人。
“嘉城呢?”
“到商行拿材料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哦,给我看看。”
冼耀文冲张张太伸出手,将呼啦圈接了过来。
先掂了掂分量,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卷尺量了量尺寸,然后将呼啦圈直立在地面,手指一扭,呼啦圈转了起来,歪歪扭扭,给人一种重心不稳的感觉。
反复试了几次,依然是歪歪扭扭,可以排除手法不到位的可能。
最后是最直接的测试,将呼啦圈套在腰上,一扭腰转了起来,转上一会,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对劲。这下基本肯定呼啦圈的重心有问题,并不在圆心。
掏出笔在呼啦圈上取对称的八个点,画上不同的标识,将呼啦圈平行于地面捧起,然后进行自由落体测试,做了几次测试,画着三角形标识的一头总会先着地,说明重心偏向这头。
冼耀文正想对张张太说话,看见庄嘉诚迈进铁门。等对方靠近,他甩了甩呼啦圈说道:“发现了?”
庄嘉诚点点头,“发现了,材料不过关,有水分还有杂质,加热时会产生气泡,我刚刚去了商行,明天他们会送新材料过来。”
“发现了就好,年底之前做出500万个有没有问题?”
“问题不大,新来的七五机已经调试好,最多两三天就可以正常化生产。我带你看看?”
冼耀文摆了摆手,“现在不必看了,机器我也看不懂,等第一批产品下线,你给我来个电话,到时候我再过来。”
“饭点了,去吃饭?”庄嘉诚问道。
“今天就算了,我已经有约,就是抽空过来看看,我们改天再约。”
“我随时可以。”
“好。”
离开时,冼耀文带走了张张太。
前往丽池园的路上,他关心了张张太的工作近况。只是礼节上表示重视的关心,前天他刚和苏丽珍聊过金大押的业务,张张太在忙什么他很清楚。
半路将张张太放下,差不多六点,他进了丽池园的办公室,孙树澄已经摆好碗筷等着他。
洗个手开吃。
刚动筷,孙树澄就说道:“热水器好像坏了,打不着火,昨天我在主卧洗的澡。”
说着,她涌起一股羞意,昨天洗完澡顺便在主卧吹头发,手欠翻了翻床头柜,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低头看报的冼耀文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随意问道:“是不是阀门坏了?”
“没有坏,能听见煤气声。”
“哦,等下我过去看看,小毛病我自己处理了,处理不了,你明天报修。”
“嗯。”孙树澄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想要个吹风机。”
“主卧的那个你先拿去你房间,我让人从美国发新的过来。”
吹风机是费宝树在美国的时候买的,钢材打造,很大的一台,看着像是一台柴油抽水机,他挺嫌弃,费宝树却是蛮喜欢。
“我房间的窗户有点问题,很难关上。”
“嗯?”
冼耀文抬头,狐疑地瞟了孙树澄一眼,窗户又不是热水器,佣人可以直接上手修,根本没必要告诉他。
孙树澄好像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