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手给我。”
简大方地把自己的左手摊开放进冼耀文的右手心里。
“你的动作出卖了你。”冼耀文冲简微微一笑,左手做出抚弦的动作,“范围缩小了,我一定能猜到。”
“真的吗?我很期待。”简微笑回应。
“嗯哼。”
冼耀文用左手在简的指关节处轻轻拂过,用心感受老茧的走向,刹那间,他已经把答案锁定在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之间,继续聆听老茧的喃喃细语说它还年轻,他又把答案缩小到低音提琴。
低音提琴的拨弦常常用来打拍子,相对来说对手的伤害会小一点。
有了确定的答案,冼耀文捏住简的手,轻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听你演奏博泰西尼的《B小调》?”
“真难以置信。”简捂了捂自己的嘴,“亚当,你通过老茧就猜到我拉的是低音提琴?”
简的右手离开嘴唇的一瞬间,冼耀文的目光从指尖划过,他暗自庆幸简的右手如正常女人般稚嫩,有些乐趣只是减少了一半,不是一点都不剩。
他笑而不答,只是把自己的右手手背亮给简看。
简端详了一会,任何乐器留下的特征都没发现,只是从冼耀文的举动中分析出一种乐器的可能,“你会弹钢琴?”
“我是钢琴家。”
“啊哈,初学者中的钢琴家,你练了多久?有一年吗?”简玩味地说道。
“三个月。”冼耀文把手收回,“你找到演奏的机会了吗?”
“很少,每次的演出费只够我打车。”
对女人来说,低音提琴大而笨重,提着或背着步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来纽约多久?”
“19个月。”
“还要继续?”
“为什么不,音乐是我的梦想。”简云淡风轻地说道。
“加油,加利福尼亚女孩。”
简会心一笑,“伯克利。”
冼耀文吹了一声口哨,“伯克利女孩,不去洛杉矶,来了纽约,所以,百老汇是你的目标?”
“嗯哼。”
在路上蠕动的四十分钟,两人聊得非常愉快,等来到中央公园边上下车,冼耀文要了乔治的电话。
从公园入口到绿地客栈还有一段不算短的步行距离,两人继续着新话题,一直到餐厅里坐下,点餐,聊天还在继续。
董其昌的名言,冼耀文践行了一半,他走过数百万公里路,阅过上千卷书,不说学以致用,用来聊天还是绰绰有余的,无论简想聊什么,他都可以接得上。
简非常愉快,沉迷于冼耀文的博闻多识。
随着菜品上桌,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暧昧的情愫。
当简落入网里,成了囊中之物时,冼耀文的目光开起小差,看向不远处的一张大桌。
来了三男三女,或五十来岁,或四十出头的年纪,都是黄种人,一个个气度不凡,就座位排序来说,应该是三对夫妻。
群扫过后,他开始一一辨认,想看看是否认识,先是男的,一个都不认识,接着是女的,第一个就觉得眼熟,很像他在杂志上看过的一个女人,好像叫潘什么,一个非常男性化的名字。
想不起来,只好把目光对向下一个,这个容易认,只是两眼,他就确定此女叫胡琪英,得此结论,他立马把目光对向最后一个,心中已有对方是张乐怡的假设,再看脸,很容易就对照上了。
女的是张乐怡、胡琪英、潘“男性”,男的不消说,宋子文、宋子安……永安百货郭家的公子,郭少爷,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他知道郭家有一个郭婉莹,香港近年的报纸还时不时提起这位年纪已然不小的上海滩金枝玉叶。
他的目光在三女脸上徘徊了一会,最后停留在宋子文的脸上。
二战期间,小鬼子曾在宣传中指责宋子文在大通银行或花旗银行存放了7000万美元,其实更早一点就有谣传说宋子文是当时的世界首富,其资产是天文数字。
他要不是心里清楚两个传闻都是无稽之谈,真想从屠龙少年一跃成为恶龙,在新加坡差点成了肉票,到了纽约不谈什么狗屁浪漫爱情,专心搞钱也不赖。
琢磨间,他想到一段趣闻,据说宋子文前些年坐船游西湖,被某大学游湖的学生发现,学生的十几条船包围了他的船,大家齐唱“你你你,你这个坏东西”,发泄对财经政策的不满,搞得宋子文相当狼狈。
[歌曲应该是电影《八千里路云和月》(1947年)的插曲《你这个坏东西》,同年,姚莉有一首《不要你》,歌词上好像有点关联(瞎分析)。
看着宋子文,想着趣闻,冼耀文嘴角挂起坏笑。
“亚当,你在看什么?”简发现了冼耀文在走神。
冼耀文收回目光,看向简的面庞,“没什么,看到几个熟悉的陌生人。”
“嗯哼?”简看向宋子文几人的方向。
“就像马龙·白兰度,我对他非常了解,可他并不认识我。”
“明星?”
“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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