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依然是有钱人,但相比三年前已经差了不少的李光前回到新加坡,争取到了马歇尔计划下面的子项目英国战后复兴援助金和汇丰的大力支持,他开始重建李氏商业帝国,差不多五年时间,李氏已经有了复兴之相,但因为胶价的不景气,与战前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要说新加坡谁最希望胶价飙升,李光前这个橡胶园大地主说第二,应该没几个人有资格说第一,即使是做梦、拜神,他所求的都是胶价上涨,胶价关乎李氏的现在和未来,关于橡胶的一切信息都是他着紧的。
朝鲜半岛的局势他清楚,眼看着摩擦、摩擦,还是摩擦,都他娘的摩擦好几年了,他心里那叫一个急,恨不得上老金家去踹门,“废柴,甲饭配狗塞,打啊,赶紧打啊,打过三八线,活捉崔银姬(李知恩)。咳(兄)弟呀,Remember,爱拼才会赢。”
乍一听到有人要拿200万看涨,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想起小时候当放牛娃时地主少爷吃的黑芝麻糊,让家里的佣人端上一碗,他吃着黑芝麻糊打出几个电话。
没费多少工夫,他就掌握了情况,香港那边也有人告诉他“冼耀文不是傻子”,一个精明的后生仔刚把服装生意送上轨道,不在香港看着生意,忽然跑到新加坡拿出200万巨款看涨,是不是掌握了他不知道的利好消息?
他心痒痒,真的心痒痒,很想见见冼耀文,但一寻思,无论是自己折节登门相见,还是把人请过来,动静都有点大,还是让刚从沃顿商学院毕业的次子去接触一下,年轻人容易沟通。
冼耀文并不知道自己被大佬关注到,他照着自己的规划忙碌着。
下午,他坐在大华酒店的大厅,面试着前来参加面试的人员,首先定下仓管员陈佳昌,人有点木讷,在华语学校念到小学毕业,三岁的时候被母亲带着前来新加坡投靠父亲,兄弟姐妹七八个,自己又是很早结婚,有三子一女,老婆是下南洋三代,家族同样庞大。
性格合适,又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典型,也就这么定下了。
业务员的面试稍微复杂点,学历不作要求,但要求三语皆通,一门方言,粤语、客语、闽南语、海南话四种方言中要会一种,还要会国语和英语,这个要求看似不太高,却能刷掉大部分的候选人。
读华语学校的英语不灵,读英校的国语不灵,要做到双通,不是接受过高中后的继续教育,就是家庭或之前的工作具备语言学习的环境,说白了,三语皆通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其次,还要看外形,长相过于憨厚的不行,相由心生,面相憨厚反映不出人品,但大概率是不擅长沟通的人,冼耀文不会花费时间在小概率事件上,长相不入他法眼,他会很快礼貌踢走。
过了长相关,还要考验话术水平、沟通技巧,并初步判断人品,不会撒谎、脸皮不够厚的好人不要,业务员要的就是在不突破诚信底线的前提下,觍着脸说天花乱坠的谎话把客户圈回来,且话说的要非常有技巧,说的是能圈客的废话,而不是漫天答应客户的要求,收一只母鸡钱,卖出一头公牛的业务是个人都能谈。
他没有时间给业务员搞培训,初衷是招一个来了就能上手开干的,如果遇到有潜力的,他也不介意多一个搭头。
业务员不好选,从中午到下午五点收摊,只有一个叫周展元的入了他法眼,找不到搭头也是没办法的事,新加坡办公室只能靠一个人先撑着。
晚上,晚餐没有安排在高档餐厅,冼耀文带着格蕾丝走上街头,在街边品尝平民美食。
两人先尝试罗惹搭配咖啡乌,格蕾丝选了水果罗惹,酱汁和花生碎掩盖住了水果核心,根本看不清有什么水果,冼耀文选了印度罗惹,香辣的花生酱是单放的,让他能看清楚自己吃的是什么。
只不过,两人最终的反应差不多,都表示无法接受罗惹的怪味道,尝了一口就逃离。
兜来转去,尝试各种食物,每样都是浅尝辄止,不知不觉,两人来到密驼路,这边是海南人的聚居区,巴刹上满是海南特色的美食,在摊档尝了几样小吃,两人坐进了琼林园咖啡馆。
新加坡这边的咖啡馆不少都会做二房东,把店里靠街的位置分割出小块,转租给卖饭食或熟食的摊贩,这样既可以分摊房租,也能增加经营项目吸引人气,吃东西的人捎带喝杯咖啡,喝咖啡的人顺便祭五脏庙。
琼林园不仅有咖啡,还有王共产鸡肉摊,摊主叫王义元,六十几岁的年纪,据说是最早在新加坡卖文昌白斩鸡,并最早学习烧鹅饭的模式,给白斩鸡配上米饭出售“鸡饭”的人。
王义元是海南人,从鸡饭的叫法传开,海南鸡饭也一道叫开,说起来,王义元就是海南鸡饭的创始人,只是知道这位老人家的人并不多,反而曾经给他干活的伙计莫履瑞创建了瑞记,把海南鸡饭的风头都夺了过去,生意做得不要太好。
莫履瑞的故事,冼耀文从报纸上得知,一个不知道喜不喜欢吃鸡饭的记者“突发奇想”为莫履瑞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介绍海南白斩鸡与鸡饭的特色,一下子把瑞记捧火了。
吃着鸡饭,冼耀文把莫、王的故事说给了格蕾丝听。
格蕾丝听着故事,目光放在王义元老两口忙碌的背影上,嘴里无意识地问道:“共产鸡的共产是共产党的共产?”
“大概是吧,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当事人,老人家应该能听懂粤语。”
冼耀文知道格蕾丝的粤语非常流利,大概是跟着老广学的,比他学的自成一派的港粤要纯正的多,他学的白话里必须夹几个英文单词才够味,不然显得Cheap。
“问这种问题礼貌吗?”格蕾丝用脸颊的温度变化模拟了一个白眼扔到冼耀文脸上。
“嗯哼,所以,你来新加坡之前做过功课?”
冼耀文的接受能力不错,几次接触下来,他已经十分适应格蕾丝用家里四口人三口癌症晚期的语气说“好好吃”,甚至生起兴趣了解冷脸怪什么时候会变脸,以及了解骚起来的样子。
“这是最基本的,嗯(uh)?”
“我也这么认为。”冼耀文颔了颔首,“上午忘记问你,你在新加坡是历练,还是进入正常的职场升迁程序?”
“我在银行不享受特权,现在的职位是靠我的能力和资历获得的。”
“所以,沙逊小经理。”冼耀文指了指饭碗,“这一餐我们学习荷兰人各自付账。”
格蕾丝放下叉子,给了冼耀文一个正式的白眼,“不如我来付账?”
美食品尝之旅一路下来,格蕾丝没有从冼耀文身上感觉到太多绅士的品格,也没有感觉到对异性的区别对待,仿佛性别被忽略,只是一对哥们肚子饿了一起上街填饱肚子一般,没有过多照顾,更没有奉承,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满足你请客的要求,还可以来一份椰肉饭吗?”
“双份?”
“不,我希望能吃一点别的,我住的酒店边上有一家国泰酒家,很正宗的粤菜,掌勺的厨子是香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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