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苘坐进军车副驾驶，隔着车窗遥望元玲芳像在和情郎分别。白荐云握着方向盘扫了她一眼，到胸下的黑色双马尾扎着紫色缎带，嘴抿成一条线，鼓起的脸颊像蜡笔小新。紧绷的嘴角不受控制轻轻上扬，按下电钮启动车辆：“你和家人关系很好。”“嗯。”元苘应声低闷，她一天不粘着元玲芳就浑身难受，原主曾经连父亲的醋都吃，快三十岁也想睡在父母中间，元玲芳打人太疼原主不得不放弃。白荐云的手机只用看时间和导航两个功能，不用时开飞行模式保存电量，电量预计能度过今天。“系好安全带，开到机场差不多四个小时，你困可以睡。”元苘应声，她身上热度已经退了，像不严重的受风，偷偷背着他拉起裤脚，右小腿上铁丝粗细的伤口边缘开始腐烂，血迹由红转青。放下裤腿坐直，昨天她换长袖检查身体没发现伤口，现在的伤口怎么来的？她为什么没变异？车辆离开树林开上宽阔的公路，越到市区中心越混乱，横七竖八的轿车停在马路上，所见之处如血腥屠宰场，人似猪羊被丧尸开膛破肚。临近十字路口白荐云突然将刹车踩到底，元苘措手不及身体前倾，双手按住黑色仪表板，抬头，车窗外两辆高速行驶的轿车在路口相撞。灰色轿车在空中翻转重重摔在地面，倒过来的破碎车窗贴着血色人脸和扭曲的身体。装了挡板的黑色SUV不减速，继续直行撞飞路上一切障碍物。闻到食物气息丧尸蜂拥而至，包围冒烟的银色轿车，破窗撕咬里面奄奄一息的一家三口。“对不起，突然踩刹车吓到了吧！”元苘握着胸前安全带摇摇头，幸亏男主反应快，不然就是三车相撞了。白荐云重新启动军车，精神高度集中观察路况。军车进入熟悉路段元苘开口道：“你要不要回武馆？”“你怎么知道我的武馆在这儿？”“你说过呀！不记得了吗？”元苘反将一军，暗自槌胸蹋地，知道剧情太容易说漏嘴。白荐云没印象，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修长的五指握紧方向盘：“不……”“去吧！这边丧尸好像不多，顺便找点有用的东西。”白荐云被她说动，转动方向盘拐进单行路。整条街都是花哨的家具店，崇尚传统的白家武馆格格不入。两人动作迅速，一个警戒周围，一个拿钥匙打开玻璃门。空荡荡的武馆不受环境影响，地面铺着深蓝色防护垫，周围立着六七个武器架，大部分空间都被更衣室、训练场地占用，白荐云的卧室似立锥之地。他拆开放在窗台上的相框，拿走里面两对中年夫妻的合照，摘下组合隔板里的衣物用床单打成包裹。丽日当空，无人马路异常安静，两侧大树干瘪发暗营养不良似的，元苘躲在武馆门里看守军车，慢慢聚集的丧尸像楼里的蟑螂，当她发现一只时已经有一群涌上来。“不是吧……”刚才还像安全区这会儿变禁区了，元苘咽了下口水回身喊白荐云撤离。两人刚在走廊碰头就听门口传来破窗声，丧尸判断两人行踪，先后挤进近两米宽的走廊，拥挤、移动似会发生踩踏事件。“呵……呵呃啊……”极低的卡痰声带有余音在阴沉的走廊里回荡。走廊尽头四处都是墙壁没有可躲藏的地方，白荐云视线沉稳将元苘护在身后，拿出裤兜里的甩棍轻道：“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顶尖潮流的长相、民国时期的大褂、二十一世纪的甩棍和不知道算什么年代的丧尸组合成后的画面极具割裂感，似在梦境与现实中间穿梭。元苘举着手枪灵魂瞬间抽离，仿佛停在空间的局外人。没有意义。清晰冰冷的声音来自身侧，她猛然转头，眼前光芒万丈仿若直视太阳，光芒瞬间散去她依旧在昏暗的走廊，刚刚的一切恍惚如梦，迷乱无证。白荐云拎着甩棍冲向丧尸群，挥舞的黑色甩棍游刃有余，化身在海里畅游的虎鲸，随意击飞丧尸鱼群。不管刚才是不是幻觉元苘现在的目标都是逃出去，冷静瞄准，开枪击毙扑向白荐云后背的丧尸。子弹很快就用完了，她收起没用的热武器，弯腰捡起地上青灰色断臂，抓着上臂破烂布料助跑，靠近丧尸群时脚踩左侧墙面借力转身甩腿，像打保龄球将最前面的丧尸一起放倒，平稳落地道：“一起出去。”白荐云借机补刀，在丧尸头顶开出一个个子弹大小的黑洞：“好，小心。”丧尸前仆后继，元苘将手臂塞进丧尸嘴里防撕咬，抬腿蹬踹丧尸胸口，她负责放倒白荐云负责补刀。丧尸大军退到武馆中央，元苘身体异常轻盈，体力仿佛不完，见什么拿什么寻找合适武器。双截棍打丧尸八下她自己挨十下，刀剑没开刃，实心流星锤抡起来费力，气得她想把兵器架都扔出去。“呼……”关键时刻身体开始发热，没时间擦汗从黑色塑料桶随便拎了个东西对丧尸发泄怒火。她拿着黑色钢制磨砂棒铃像一把大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白荐云被她怒发冲冠的样子吓到，收回视线闷头消灭丧尸。两人并肩作战，一边防守一边靠近武馆大门，跨越门口的碎玻璃飞速坐进军车。刚坐进副驾驶元苘就晕过去，身体倾斜，眼见头要撞在车门上白荐云伸手揽住，温热微潮的掌心轻贴她的耳朵将小脑袋摆正，拉她身侧安全带的动作极快，不容人有多余想象紧随其后的丧尸爬上军车，像密闭的布挡住阳光。白荐云处变不惊，低头瞄了眼元苘的小腿，伸手靠近右裤管，触碰到牛仔裤缩了下眉心。她好像受伤了，但是偷看不好。几番纠结后他坐直身，开车直奔前方大树，撞到前急转方向盘甩掉粘在车身的丧尸赶往目的地。元苘逐渐清醒，衣服返潮有些难受，好像不是累晕而是热晕的，此时高温已经消退，除了心跳频率过慢没有其他异样，从扶手箱里拿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白荐云关切道：“我们快到了，你还好吗？”“嗯，你会开搅拌车吗？”“会，军车和轿车差别不大。”他一边开车一边耐心讲解两车不同，元苘认真记下，军车性能比一般轿车好，回程她需要把车开回山洞。半小时后军车到达机场路，高架桥施工到一半，空气发黄飘着尘土味儿，桥下停着几辆无人轿车，黄色吊车车门被鲜血遮盖，他们沿着公路行驶二十分钟没发现搅拌车。“怎么办？附近还有其他工地吗？”市区在建的楼区、地铁可能是丧尸重灾区，所以白荐云将地点选在人少、宽阔的机场路。他扫了眼窗外，发现路边有两块浇筑完毕的混凝土块轻声道：“这种大桥一般在其他地方浇筑，将完成的混凝土块运输到指定地点拼接，我们先找浇筑地，如果没有搅拌车再去其他地方。”触及知识盲区元苘应声，掏出手机开导航寻找附近建筑公司。两人路上耽误不少时间，太阳完全落尽地平线前在偏僻村镇里找到目标。白色搅拌车刚好停在公司前院，电源维持启动状态搅拌机一直在转。白荐云坐进驾驶位方向盘还有余温，副驾驶泡面桶里剩了点汤底，察觉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掏出甩棍蓦地转身挡住丧尸的攻击。“哈……呃……”两张极具反差的脸距离不足二十厘米，淡淡的腐臭和血腥气充斥车内。丧尸挺着肚腩身体扭曲，似壁虎半身贴着车顶，半身挤在车后座的缝隙里，条纹立领短袖和牛仔裤紧贴身体，双眼像镶嵌白色围棋，青灰双手抓着黑色甩棍不断下压。搅拌车只有前排，空间小白荐云施展不开，躺在方向盘上，双臂弯曲，夹角越来越小。“呃啊……嘶……”丧尸看着干净的挡风玻璃晃了下头，面容痛苦脑海闪过无数模糊画面，抓着甩棍的力量越来越小：“车……家……”他不断重复固定词语，白荐云了然，司机估计一直躲在车上，刚死不久还有意识。“唔呃……杀……杀……我……”白荐云眉心聚拢百端交集，松开甩棍转身后背贴着副驾驶，趁丧尸撞在方向盘上，抽出他手中甩棍扎进脆弱的太阳xue。再次补刀后丧尸掉出搅拌车，裤兜里的驾驶证和夹在中间的全家福也摔在地面。白荐云下车将尸体搬到院内茂盛的大树下，站定停了两秒回到搅拌车上。两人回到山洞已经快九点了，默契将遇到丧尸群的事隐藏。陈国站在山洞外围着搅拌车转，时不时摸摸车身低声念叨：“嗯！这车好！不错不错！”元苘把元玲芳带到车辆身后，撸起裤腿露出腐烂的伤口神色凝重：“妈，如果我变异了开枪时不要犹豫。”犹如晴天霹雳，元玲芳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强笑道：“女儿你注射过OIB不会变异。”“什么时候……”“昨天你睡觉的时候，你王阿姨也同意了”，元玲芳抓住她的右手放在双掌中，望向她着急得到肯定：“不会变成丧尸对不对？”元苘也不知道，为了安抚她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