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云泛白,豆大的雨滴敲在荷叶上,圆滚滚的雨珠坠入清澈湖水。蔺百让坐在画舫里揣揣不安,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你就是那日闯入相府的贼人!”宋依依对美男过目不忘,她平生没什么乐趣,就好派小水搜索天下美男图欣赏,若离得近她便溜出丞相府亲眼看,不过大多悻悻而归。她阅男无数,目前无人超越三王爷和帝师,她视线大胆看向蔺百让腿间,差点把心中好奇问出口。“宋小姐误会了。”宋依依扫了眼周围,父亲的人在就算他是贼人也不会承认:“哦!细看,你不如那贼人生得标致。”“宋小姐与我游船心里却惦记一个贼人不合礼数吧!”“本小姐就不是有礼数的人,要说没礼数还是那个小贼,擅闯女子闺房不知廉耻。”“如此,宋小姐要以身相许了。”蔺百让端着茶杯抬头,视线含情脉脉,隔山海暗相思,不得明说。宋依依闭口不言,脸上一股股热流窜到头顶化成无形青烟。“说笑而已,在下唐突了。”怎么是说笑呢!宋依依樱桃小口微张,收回急切耷拉着嘴角看向湖中荷花,她大富大贵什么都有,娶她之人就负责貌美如花,像……蔺百让这样,她养着,每日看着都开心。蔺百让放下茶杯,看着荷花方向突然开口:“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宋依依抬头正对上他瑰丽的眼眸,不知他在夸荷花还是夸人,侧头拽了拽小水衣袖:“小水你都记下来,回去我们找人问问什么意思。”小水任务艰巨,连端茶倒水都忘了,蔺百让念句诗她在心里暗啐一句,骂完还得记诗。一行人从画舫下来,蔺百让刚要开口就被宋依依打断:“不必送!”,她走了两步又退回蔺百让面前:“常来……相府,我爹他想见你。”想杀他吧!蔺百让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常叨扰了。”外人只知他遇害不能人道,并不知道谁下的黑手,丞相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参与腌臜事,但护不了一辈子。宋依依拉着小水坐进马车,去书信代写处寻了位书生,从荷包里摸出五两银子放在桌面:“我说上半句,你写下半句。”她怼了怼小水,小水生无可恋,开始磕磕巴巴的背诗:“射江玩水,爱……红蕖鲜美,攀河荷……”越靠前的诗她记得越混乱,小姐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的看着她,她突然就打了鸡血,又蒙又编把所有诗背完。小书生年纪不大,瞧着一板一眼,小水每念错一次他就抓心挠肝一次,好不容易将诗句拼凑上了。宋依依拿起信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她边念边坐进马车,脸颊绯红,时不时发出一声窃笑。“长得俊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你得防着点。”“长得丑就是好东西了?他俊俏,日后惹我生气我看脸火气都消了三分,他若长得丑我越看越生气,何况他还是帝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蛤蟆。”小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小姐,你想想……”“他好生俊俏,越想越俊俏”,宋依依把信收好,挎着小水的胳膊道:“小水,你想,你细想,他是不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高大威猛、才貌双全、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清新俊逸!”“……他不能人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俊俏!”小水唉声叹气,灵光一现开口道:“小姐!不如我们去看看三王爷吧!你细看,你细细看,没准几日不见他比蔺公子生得更好看了!”宋依依摸了摸下巴:“有道理!待我们看过三王爷在做定夺。”小水呼了一口气,什么三王爷,赶紧回去禀告丞相把小姐关起来才是正事!蔺百让策马急驰赶回蔺府,躺在院中的人仿佛尸体,他快步上前将元苘打横抱起,湿透的曲裾袍流淌几缕雨水,貌美的脸毫无血色,额头有块可怖的红肿,呼吸似有似无。不行!想到某种结果,他紧紧抱住怀中guntang的人,焦急的脚步像没贴地,红色残影飘进长安堂内。小心翼翼将元苘放在床榻上,抬手整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视线深沉压抑。左手似要被碾碎的疼痛刺激元苘睁开眼,她深吸一口气看见蔺百让坐在床边,下意识蹙眉避开。“怎么?看见公子不高兴?”蔺百让没错过她的厌烦,眼中凉意刺骨,像冰锥刺在元苘身上。她变了,那双眼睛对他没有爱慕,从……认识三王爷之后。元苘张嘴发不出声音,干涩的嗓子磨了半天,似乎出血了才道:“高兴……见到公子高兴。”“公子做件让你更高兴的事,传长安堂婢女!”蔺百让厉声,身上气势陡然变强,风雨欲来,黑云漫天。盏茶功夫,长安堂所有婢女都跪在蔺百让面前。元苘头脑发晕,身体像灌了滚热的铁水,察觉不对抬手抓住床榻上的红衣。蔺百让握住她烫人的手,平心静气扫视面前近二十人:“今日都做了什么,一个一个说。”“婢女秋儿,负责打扫院子、修剪花木。”“婢女春花,洒扫布置打水。”“婢女……”二十人依次说完,蔺百让抽出腰间长鞭,挥鞭毫不留情抽在婢女头顶,一鞭毙命。长安堂鸦雀无声,元苘呼吸急促,手被他攥的生疼,动了动干裂的唇。“啪!”“啪!”破空声不停,长鞭像黑色恶鬼将婢女一个个从中间撕开,蔺百让杀人时脸上没有表情,像偶然碎了一个花瓶。今日所有看见小苘倒下无动于衷的婢女都该死!尸体一个个倒下,婢女面露惊恐不曾躲藏,恭敬的跪在地上等待死亡来临。元苘左眼流出一行泪滑进耳朵,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呢喃:“不……”蔺百让收起鞭子俯视众人:“她可是三王爷的人,磕了碰了你们死不足惜”,他侧头直视元苘,视线不寒而栗:“对吗?苘儿。”元苘不敢看地上因她而死的尸体,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不停摇头:“小苘是……公子的人,是公子的人。”眼泪簌簌而下,她恨自己无能无力,强撑沉重的身体从床上起身,跪着爬到蔺百让身边,抓着他的衣服,血红的颜色像地面混成河的血迹,她喘不过气,再也撑不住倒在他怀中。“小苘……只要公子……子……”蔺百让怀中娇躯又热又软全身心靠着他,久违的依恋。他摘下抓着他衣领的玉手,低头,薄唇轻吻她的耳垂:“记住自己是谁的人,我不同意你就别想离开!”元苘眼皮终于完全闭合,新的泪水覆盖眼角泪痕。“传大夫!”蔺百让屏退还活着的婢女,褪下元苘身上湿透的曲裾袍,蹭了蹭细弱手臂上的五指红痕,只把细腻的肌肤蹭的更红,像被人虐待了一样,这种痕迹很容易让男子发狂。“昨夜烛火不该长明。”三王府烛火不该亮,白日她不该同三王爷出门,她不该与三王爷在蔺府说笑,宴会她不该在三王爷面前哭,他只让她作假,不要她……大夫来诊病时长安堂血迹还没清理完,元苘烧的严重人神志不清,大夫开了几副药,不敢说此人身重剧毒恐难医治,行礼之后急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