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方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她下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xue走到门口。依旧是阴天。她盯着坐在板凳上发呆的李里奥好一阵儿才开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李里奥眼神闪躲,张着嘴两秒后视线看向脚下黑色土地,脸瞬间红了,像纯情大男孩。“是……恋人,元元,我们回去吧!去大医院治你的病!”元苘不声不响,她不用问,等所谓的病发作自然就知道真假。除了吃饭他们很少交流,元苘无法接受李里奥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很烦躁。“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包括我们的恋人关系。”她似乎缺少情感,丝毫不考虑自己的话对李里奥来说是一种打击。李里奥显然清楚她的意思又抱有一丝希望:“什么意思?”“意思是当陌生人,我有手有脚不用你照顾。”元苘以为李里奥会发火和她争论,没想到李里奥会笑着同意。两人坐在木屋外的板凳上,李里奥偷瞄她的脸色,磕磕绊绊的说:“可以做朋友吗?就……普通朋友,很普通的朋友。”元苘应声,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李里奥是陌生人,她需要时间适应。夜晚。一轮巨大的明月挂在森林上方,rou眼就能看见月亮上的坑洼和山脉。睡熟的元苘突然感觉大脑异常胀痛,像被人不断吹起的气球,头部皮肤涨到透明随时都要爆炸。大脑里涌进无数画面又被巨大的水泵抽空,两股力量把她的头视作战场暴力对抗。“啊!呃……疼!”她紧闭双眼,跪在单人床上不停抓自己的短发,十指指缝间夹着几缕黑发,头皮里藏着一道道血痕。李里奥听见她的痛呼惊醒,急忙从地上起身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自残:“元元!元元醒一醒!”元苘失去神智无法控制自己,像变异的野兽双眼血红,张口用牙齿反抗敌人。李里奥动作熟练躲开她攻击,拿起地上被遗忘多日的枷锁带她脖子上。呼吸被截断元苘不在抓头发,把手当作利爪,不停抓挠脖子上像脚镣的铁项圈。李里奥默不作声,伸手强硬的抓住她的手,拿出床头柜里的药膏涂抹她磨破的指尖。元苘的小手只有他手掌一半大,像小孩一样,即便被抓住也不老实。李里奥用指缝加住她的指尖下压,四指尖充血变得通红,破皮的地方挤出血迹。元苘右手背近乎贴着胳膊,手腕快要要断裂呲着牙不停挣扎。李里奥无视她,像医生细心给她擦药,等她逐渐冷静,起身扒开她茂密的黑发寻找出血的地方。头痛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元苘浑身湿透精疲力竭,李里奥涂药的时候她的头像醒竹一下一下点着,没坚持一会儿就睡着了。李里奥收起药膏把她放在床上,揉了揉后颈,视线落在熟睡的人身上,停顿的片刻舌尖顶了下口腔内壁,躺在地上睡回笼觉。莱克名镇仿佛每天都看不到阳光,元苘记得昨日的痛苦,她站在木屋外单手拎着水壶,流淌的水只给土地上一根绿油油的菜苗沐浴。“镇上没有医院吗?”“两公里内只有一家小酒馆,更远的地方我们没去过。”李里奥拔走地上的杂草,她问什么就答什么。这么远?元苘皱眉:“那我们怎么来的镇上?”“坐火车,每三个月一趟,后天正好是三个月。”“你怎么知道时间?”李里奥回头示意一旁整齐码放的木柴:“我们之前用它计算日子,初始是五十根,用多少就补多少,每天加一根。”他越说元苘越觉得这里怪异,李里奥和她想法相同,再一次提出离开。单凭一个人的话元苘没办法放下戒心:“我想去酒馆。”“好。”李里奥示意她跟上,两人走进木屋,他从衣柜最下层拿出一个红褐色木盒,木盒和屋内其他木制家具不同,表面刷了清漆摸起来很光滑。他面对元苘打开木盒,里面装满没有图案的银色硬币。“有它就可以去酒馆换东西”,李里奥说完把盒子塞到她怀里:“你拿去花,买喜欢的东西,然后……开心点。”盒子有些分量,元苘拿起一枚硬币,分不清是什么金属材质。“哪里来的?”“开院子挖到的,酒馆……出门直走在右转在直走在左转在直走在右转就能看见了”,李里奥谨慎的瞄了她一眼,才想起她失忆了,似乎又怕她反感:“不然我带你去?”元苘不认路点点头应声。两人简单吃过饭离开木屋,针阔叶混交林树高千丈,郁郁葱葱,青苔绿草覆盖土地、石面,树冠之间保持半米距离在空中铺出一条灰暗的路,无论转了几个弯所见都是一样的风景。李里奥仿佛自带导航带元苘在林中穿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条公路。公路较窄一直延申到远方的阴云里,两侧除了树木野草只有间很旧的木屋。木屋周围一圈电网,大门只够一人通行,空荡的院里有许多树桩,几只麻雀停在上面,有人走过也不动。“到了,这就是酒馆。”两人走进酒馆,十几张方桌坐满人,桌面空无一物,暗色衣着微妙相似,和程序员的格子衫有的一拼。酒馆气氛不热闹很诡异,寂静的可怕,似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无形的压迫感比屋外的阴天还沉重。老板约有两米,长相凶恶,身材健壮穿着深色改良军装。元苘和老板简单交流,这里日常用品齐全贵得可怕,他们带来的银币只够买一袋泡面。她当下就对酒馆失去兴趣,此地比木屋更不宜久留。两人倾尽家产买了桶泡面。元苘拉开酒馆的门,奎斯迎面走过来,他身上淡蓝色成套西装印着名画,看起来像水波纹,没有拘束感十分舒适。奎斯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没有扶门的意思,元苘像专门为他服务的门童。似乎走远才察觉门不会自己打开,回头视线向下又向下,看见元苘友好的呲牙一笑,露出一口金属制银色牙齿。他衣服的颜色过于明亮鲜艳,像走在时尚前端的男模,元苘视线略在他身上停留后离开酒馆。身后李里奥视线饱含怨气:“三秒,你看了他三秒。”元苘大步向前,她没有为这种小事解释的必要。李里奥有些受伤跟在她身后。深思熟虑后,元苘决定坐火车离开这个危险的小镇。木屋没有洗浴间,她洗澡的方式相当豪爽,穿着凉爽的白色吊带、三角裤和凉拖,半盆温水从头顶一泼,打香皂将身体搓干净,再用两、三盆温水把泡沫清理干净,擦干或者蹲在院外等自然干。她的身体像没发育过,胸前只有一点弧度,不穿内衣也看不出什么,行动无比方便自在。两人收拾完准备好食物早早出发,穿过树林,沿着笔直的公路一直走。天空灰暗,太阳隐藏浅灰色乌云里,把那一块乌云照的透亮发白。没有售票处,站台空无一人,水泥砖面破裂,铁轨锈迹斑斑,枯黄杂草丛生,更像被废弃的公交站。松动的铁站牌被风吹得吱嘎响,左上角标着漫画风的Boom!,中间白底黑字写着莱克名镇,周围新印了许多指甲盖大小的彩色方块,一眼看去分布不规整。金属摩擦声让元苘头皮发紧,她走到站牌前,皱眉扯了下脖子上厚重的铁项圈,李里奥说是怕她发病自残,事有蹊跷她准备按兵不动。“你确定是这里?”李里奥右手缠着一圈锁链,放宽她的行动范围:“确定,我们是在这里下车。”远处一米高的杂草里人影晃动,无法猜测到底有几人。两人等待期间站台又来了一些人。奎斯身后跟着两男两女,今天穿得依旧花哨,手里拎着一个像小提琴的东西,嚼着口香糖弯腰靠近元苘,瞟了眼拴着她的铁链轻笑:“小宠物,又见面了。”元苘视线离开站牌,和他对视,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李里奥看着两人,动作缓慢将铁链一圈圈缠在手掌上,右手握住铁链猛地一拉,项圈卡住元苘的脖颈,巨大的力量将她的身体拖到李里奥身边。“呃……”金属紧压元苘脆弱的喉咙,她后退数步,抬手抓住项圈。李里奥单手撑住她后背,心疼的看着她脖子上的红色压痕,应该很快就青了。奎斯似乎就是打个招呼,站直身打着哈欠盯着火车要来得方向。李里奥不解释他的行为,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帮元苘涂药。元苘轻微晃了晃头,想对他说什么却没想起来,太阳xue胀痛像发病的前兆,脑中闪过的画面里面有李里奥、奎斯等等,很多人。脚下水泥砖突然开始震动,火车由远及近,轮对和铁轨摩擦发出笨重的声响。“哐啷——哐嗤——嗤——”风声呼啸,火车越来越清晰,停下后站台周围突然窜出一群人,像失控的丧尸争抢着上火车,撕扯间不少人都挂了彩,有人从缝隙坠进铁轨,幸亏火车还没有开,手忙脚乱的爬出来继续到车门和人扭打。相比周围蜂拥而至的人,本来就站在站台的人更冷静。元苘和李里奥站在一起,她抬头看着具有年代感的绿皮火车,十八节车厢,车身标注YZ22型,目的地只写了莱克名镇。李里奥侧头,不远处站着一对牵着手的父女,年近四十岁的男人带着黑色绅士帽,手中拿着粉色兔子玩偶,穿着同色系的风衣、西装、皮鞋,和他对视笑着点了下头。小女孩十岁左右,梳着双马尾干净漂亮,白色长裙一直到膝盖,小腿被过膝白色长袜覆盖,脚上一双黑色一字扣小皮鞋。他紧握手中铁链沉声道:“该走了。”元苘收回视线,站台像什么帅哥美女批发市场,包括刚才的父女外貌都很出众,到底……谁才是男主。两人从六车厢上去,硬座坐满人,男多女少,一眼望去沉闷压抑。空气寂静,似乎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窥视他们。刚才站台的小女孩兴奋的朝元苘摆摆手:“这里!”元苘走过去,发现这对父女面前的双人座位竟然没有人,四人前后上车,他们为什么能独享四个座位?……这趟火车恐怕不比莱克名镇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