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阴沉飘着毛毛细雨。顾离辰身上压了一座大山,以为醒了却还在梦中不停循环,许久猛然喘了口气,睁开眼看见元苘坐在他床边。他好像睡了很久,头疼得要裂开:“你……”刚吐出一个字,昨天的画面席卷而来,抬起头怒视元苘:“你给我下药!”沙哑的声音没有威慑力,元苘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翘起大长腿:“彼此彼此。”“呵,现在来看我笑话?”“嗯~猜得真准,本来还期待你的头发竖起来,真让人失望。”顾离辰的脸颊因怒火染了层粉色,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看完戏元苘要回卧室,从椅子上站起身冷眼蔑视他:“不要暴露自己的习惯,想害人你还差得远。”瓢泼大雨砸在窗户上,只有响声无法闯进室内,就像此时顾离辰无力地暴怒。他坐在床上看着那把碍眼的椅子,双手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淤痕。那天之后他不再保留自己习惯,强迫自己吃以前讨厌的食物,保存拿取物品不再按顺序,更改自己的生物钟,抹杀任何有规律的事。他恨元苘恨得牙痒痒,找机会就要杀她。仿佛每次失败窗外都在下雨,室内阴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唯有冷傲的双眼像宝石熠熠生辉。她说:“藏起你的表情。”她说:“观察身边的东西。”她说:“咬人的狗不叫。”每一次她蔑视他、叫他狗,他都丧失理智疯了一样地恨她。他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不停改,一次比一次做得更隐蔽。虽然是元苘自己惹的事,不过眼下还是出了黑眼圈,每天都涂粉底伪装状态好,实际整晚失眠心惊胆战。她越来越难把顾离辰迷晕,终于,陈医生说他的腿已经可以动了。元苘激动地抱住两位医生:“医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我狗命!陈医生心脏突突,瞟了眼成渝沉下去的脸,大小姐这么在乎顾离辰该不会……“剩下就是坚持复健,难度不大。”元苘松手点点头:“好的。”三人离开高层。中年男人看向成渝:“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毕竟你给了那么大的礼,极东会组长的位置我就收下了。”“不见。”成渝冷漠和两人告别。顾离辰睁开眼侧头平静的看向窗外,他不意外自己躺在床上,因为他和元苘经常礼尚往来,失败的总是他。他做了很多关于她的梦,梦中她说:“一直活下去,用尽全力恨我。”他来到客厅坐在落地窗前,安静的空间没有她的影子,他终于能独自享受整间房了,可是心却像气球停滞在万丈高空,又静,又空。雨季,突然的雨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他隔着玻璃俯视渺小的人群,转身回到能令他安心的卧室。元苘穿得像老师整洁正式,打着雨伞站在春来小区的健身器材旁。剧情里顾凌好友金盆洗手后唯一一次出现过的地方,她站在雨中守株待兔。不知道是不是常做一件事的人身上有特殊的气息,她与不远处撑伞的男人对视那瞬间,两人都猜得到彼此的身份。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在雨水里,她走到男人身边:“凌哥死了。”男人嘴唇颤抖,低头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翻出一根烟放在唇间没有点。“我希望你能回去帮凌哥的儿子。”“……”元苘把电话号递给男人,稚嫩的童声打破凝重的气氛“爸爸!”男人收起号码,硬朗的脸上绽放笑容,用肩膀和脸夹住雨伞柄,伸出双手抱住穿着粉色雨衣的小公主。“童童刚走一会儿就想爸爸了。”“呵呵,是吗?爸爸也好想好想童童。”“你们俩呀!老公,这位是……”元苘抱歉地看着女人:“我想问八栋在哪儿,看见你们这么幸福有些艳羡,不小心看呆了,实在不好意思。”“呵呵,八栋是前面那边,你拐进去就能看见蓝色牌子了。”“好,谢谢。”元苘离开小区坐进停在路边的跑车里,头靠着座椅呢喃:“除了钱哥,就没有一个可信的人吗?”三日后,元苘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我不会回去,但是可以帮他,带他到南城路的射击馆。”挂断电话元苘终于放心了,她让成渝帮忙找了一个信得过的律师,三人坐在别墅客厅,她拿出原主和顾凌签署的婚前协议。律师翻阅后道:“合同很严谨,如果想再捞点钱很难。”“不捞钱,帮我再拟一份遗产分割协议。”新协议上元苘贪心的拿走大部分遗产,只给顾离辰留下和父亲生活过的房子。“有婚前协议在,这份遗产……”“嗯,我知道无效。”元苘收起新拟的协议回到高层,她想过等顾离辰出来再侮辱刺激他一次,但总归是分别她不想弄得太难堪。把手中文件放在茶几上,从包里拿出一把造型奇怪的钥匙随手一扔,那是顾凌隐秘“军火库”的钥匙,她的枪也是从那偷的。抬头看向顾离辰卧室的方向:“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顾离辰听见开门声从卧室里出来,空气中残留的玫瑰香证明元苘回来过,他开着轮椅在屋子里寻找她的踪迹。轮椅停在茶几前,他伸手拿起上面的文件,还没看完青筋暴起,将纸张一把甩到地上,装订好的纸张“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顾家的东西你一样都拿不走!”他想找人理论,开轮椅最高速来到她卧室门前,抓着门把手略微停顿,也许里面不会有人,但是……他想她还在。门推开,里面除了硬件没留下一件和她有关的东西。很早前她就在计划离开,而他,毫无察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像厨房里的调料全部洒了,瓶子空了,洒在周围的情绪混成乌漆麻黑的恐怖东西。轮椅许久才动,他垂眸cao控轮椅来到梳妆台前,上面留着一张射击馆的宣传海报,地址在南城路,留下的太过刻意,他决定去看看。万一能遇到她,他想说……顾家的东西全都属于他。九个月后。极东会内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残疾太子稳坐龙椅,再次聚餐无人敢给他下马威,全都笑着奉承:“哈哈,顾少爷人中龙凤,不愧是会长的儿子!”顾离辰坐在轮椅上,双手放在胸前转动手上的龙形戒指,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无趣,桌面突然像湖水荡起波纹,里面有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周围好似飘着暗香。他知道她在竹青帮,关于离婚协议和遗产分割的事他不敢查,怕查出她和父亲曾经很恩爱,又怕……他们曾经不恩爱。她是他的后妈,这一条似乎永远都不会变。不知道再见面她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依旧高傲,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对他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杨惟友放弃元苘又在聚会上送给顾离辰一个漂亮女仆,年轻人血气方刚,腿瘸了也有别得玩法。漂亮的小白花含羞带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顾离辰百无聊赖,收下后宣布聚会结束。白瑶以为顾离辰要扔下她,急忙喊了一声少爷,仿佛受尽屈辱一言不发跪在地上。顾离辰cao控轮椅停进豪车后座,斜眼瞄见她娇嫩的膝盖被石砖擦破,勾唇冷笑:还真金贵。“开车。”“是,少爷。”车门缓缓关上,白瑶诧异看着黑色豪车开走,第一次有男人冷眼看她。保镖示意她起来,她问:“去哪儿?”“去工作。”白瑶被灌输的太多流言,想象中的工作令人面红耳赤,她羞涩的站起身,坐车来到一座豪华城堡,换上女仆装她更加羞涩。然而,期待的英俊面孔没有出现,她一打听才知道少爷根本不住这里,她就是一个打扫空房的下人。市中心高层。顾离辰坐在转椅上,头向后仰脖颈靠着椅背,白衬衫领口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袖子挽起露出一截花臂,黑色西裤包裹有力的双腿。桌上笔记本电脑里正播放一段监控,元苘弯腰把遗产合同放在桌面,随手扔掉手中的钥匙,表情模糊不真切。他坐直身放大视频音量,一遍一遍听她的声音。“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窗外天气晴朗,可他眼前却出现了那些雨夜,他永远记得她教的。“竹青帮有什么好?为什么……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