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顺势将手中长刀扔掉, 冷眼望着傅柏林。
傅柏林虽然没有抬眸, 却能感觉到从上方射来的那一道冷光。
待太子转身离开, 他所带来的人也一并离去。
尹晋高喊:“恭送太子殿下。”
等太子彻底离开之后, 尹晋才转身道:“都起来吧。”
傅柏林缓缓站起来, 尹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你跟我进来。”
待两人进了室内,尹晋回头打量傅柏林, 这才缓缓道:“那是太子殿下,咱们虽是锦衣卫, 却也不是刀剑不入。太子若是那一刀砍下来, 你这脑袋掉了那也是白掉。”
“多谢指挥使大人关爱。”傅柏林低声说道。
尹晋:“不过你做的没错, 哪怕是太子殿下又如何, 咱们锦衣卫乃是直属圣上, 便是太子都无权从锦衣卫的昭狱提人。你今日誓死没退, 也让其他不开眼的知道, 我们锦衣卫连太子都不惧。”
锦衣卫权势煊赫,自然有不少人盯着。
尹晋稍作宽慰,便又再次赶进宫里。
他来时收到太子带人亲自前往锦衣卫的消息,圣上听到这个消息,显然脸色阴沉。
甚是不悦。
只怕今晚搞不好,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尹晋赶回宫中,还是迟了一步。
太子已经到了奉昭殿,见到皇上,他开口第一句便是:“父皇,此事并非贵妃所言那般,尚宝清乃是冤枉的。真正的犯人,儿臣已经带来,还请父皇做主。”
皇上半靠在椅子上,微眯着双眸,盯着殿内的太子。
这是他的皇长子,乃是元后嫡出,自幼便有敏而好学的聪慧之名。
他也对太子给予厚望,任命多位儒学大家为太子之师,教导他儒学经典,治国经邦之要义,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他对太子的失望多过期望。
“做主,你要朕如何给你做主?你是觉得朕让锦衣卫抓人抓错了?”皇上的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脾气。
可是熟悉永隆帝的人却知,这已是他气急之下的神态。
太子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平静,他小心翼翼抬头望向皇上,低声道:“父皇,儿臣并非此意。”
“不过就是一介小小伶人,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还带人闹到北镇抚司,你身为一国储君,可想过自己的身份?”皇帝越说,语调越冷。
哪怕是端王和魏王之事,都不曾让他如此生气失望。
老三、老四两人不算东西,可那也是为了争帝位,太子行事,竟荒唐到如此。
为了一个小小的伶人,不惜亲自到北镇抚司。
太子低声道:“父皇,此事乃是霍贵妃刻意为之,她是为了构陷儿臣身边的人。”
他话音还未落下,皇帝顺手抓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
好在永隆帝并非真的要下死手,砸的时候还是偏离了太子。
永隆帝恨铁不成钢道:“便是她构陷你,你若是不暴露弱点,她岂能轻易让你就范。”
“父皇,儿臣一直未曾求过您什么,这次只求您放了宝清。他实在是冤枉的,”太子叩首,言辞恳切。
永隆帝望着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的太子,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你当真是昏了头。”
关于太子的传闻,他不是不知。
在这皇宫内院之中,帝王无所不晓。只不过他想要让太子自己醒悟,早日迷途知返。
可如今看来,他竟是越陷越深,嬖爱伶人,冷落太子妃。
“来人,来人,”永隆帝吼了一声。
殿外候着的总管太监彭福海,一路小跑进来,“陛下,奴才在。”
永隆帝面色阴沉:“去传尹晋,让他即刻进宫面圣。”
“父皇,你要做什么?”太子瞳孔翕张,脸上带着惊惧。
永隆帝看着眼前的太子,一字一顿道:“我要将你拉回正途。”
太子到底给永隆帝当了几十年儿子,从永隆帝的眼神和话语中,便知他杀心已定。于是他立即往前扑过去,跪地行走,爬到永隆帝身侧。
他仰着头望向眼前的帝王:“父皇,儿子求你,不要杀他。儿子往后一定恪尽职守,尽心政事,当个让天下满意的好太子。只求父皇饶过这一次,不要杀了他。”
若是方才永隆帝还有所犹豫,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苦苦哀求的太子,彻底下定决心。
皇帝起身,一脚将他踢开。
太子跪趴在地上,依旧哀求不已。
永隆帝往前走了几步,本不欲再看他,可是心中气急难忍,再次回头,指着他便骂道:“你六岁时便被立为太子,朕对你寄予何等期望,你十二岁时大病,朕为了你遍请天下名医,请来高僧替你祈福。你病愈后,朕特地在普华寺还愿,更是大赦天下。”
“待你读书时,朕修建文昭宫,供你读书。你的先生是李盛德、杜志明、魏绍这样的儒学大家。你东宫的辅臣,哪个不是得力的老臣。”
“朕对你如此厚望,你竟为了一个低贱伶人,如此下跪哀求,可还有一□□为储君的气度和尊贵?”</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