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怕了?你居然怕了,难道你以为我会派人在此处伏杀你吗?”沈绛摇摇头,最后竟是有种抑制不住的想要大笑。
“亏我竟还对这皇权抱有一丝希望,我早该想到的,在他的眼里,臣子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亲儿子呢。况且爹爹兵权在手,只怕那人早就想要借机拿下他。亏得我爹一生保家卫国,可他的赤胆忠心得来的是什么?他所付出的一切,都被别人踩在了脚下,视作无物。”
“灼灼。”傅柏林喊了一声。
是为沈绛,也是为他自己。
虽然她未说出这个他是谁,可是傅柏林却听的分明,她这是在指责圣上,那个高坐在皇位之上,执掌天下的人。
沈绛霍地站起身,她望着傅柏林,说道:“你可知许昌全做了什么?”
傅柏林一怔。
锦衣卫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是只听命帝王的天子近卫。
之所以臭名昭著,就是因为不管什么脏活,只要天子发话,他们都必须义无反顾的去执行。
至于暗杀这样的事情,他们只要执行,不需要知道此人为何而死。
许昌全确实是在自己的人手中,但是锦衣卫也确实不知道缘由。傅柏林只知道,他们在追查欧阳泉的时候,截获了一封欧阳泉传给许昌全的信件。
这样的信他立即转呈给了指挥使大人,并未打开信,也不知其中内容。
毕竟他在锦衣卫这些年,也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所以每每截获这样的密信,他们不会拆开,直接交给指挥使大人便好。至于这些信的内容,需要他们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不需要他们知道的,就不该知道。
这封信送回京后,傅柏林就接到指挥使尹晋,发来的密信,假装北戎人,除掉许昌全。
傅柏林虽不知那封信上,究竟有什么。
但他知道,一定是牵扯甚广的大事。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远在京城的沈绛,竟全都知道。
傅柏林问:“你跟此事究竟有何关系?”
沈绛微咬牙:“你以为我入京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救爹爹,我从头至尾都不相信,我爹会犯下这样的大错。他征战漠北二十年,靠着自己的战功被封为长平侯,何以会为了一点点功劳,就拿着几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哪怕天下人都骂我爹,我信他。”
傅柏林怔怔看着她。
沈绛这才发现,说着说着,她居然又落泪了。
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枉死边关的将士,是为了那些为了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至死都不知自己因何而死的英灵们。
“是魏王。他私自从西北粮道运送芙蓉醉原料,在大江南北肆意敛财,却不想他座下的那条狗欧阳泉却是个北戎探子。许昌全在他们的钱财和美色的利诱下,私自替他们运送原料,大概许昌全都没想到,欧阳泉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彻底在贼船上下不来。北戎王庭要攻打大晋后,欧阳泉立即捏住许昌全的把柄,让他将我爹的行军计划,泄露给北戎王庭。”
傅柏林惊的早已坐不住。
他左右又看了眼,此刻庭院中,只有他们两人。
“灼灼,你可知此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全天下都要哗然。”
沈绛望着他,说道:“师兄,你与我说实话,自从仰天关战败之后,皇上究竟有没有让你们彻查?”
许久,傅柏林低声说:“本来仰天关一败传出来,民怨沸腾,没人敢提替长平侯说话。后来长平侯府被抄家夺爵,倒是有人上书,只是上书之人皆被皇上斥责。这半年来,皇上似乎并不着急处置长平侯。”
沈绛哼笑:“看来他也想要粉饰太平。”
“灼灼,听我一句劝,朝堂党争,实非你能涉及。如今皇上既然无意处置长平侯,你爹性命无忧。倒不如等上几年,待风波渐定,再请人上书替长平侯求情。”
傅柏林这番提议,已是最稳妥的法子。
可是沈绛却并不想,她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如今我明知我爹爹是被冤枉,你让我走,走往何方?倘若我真的走了,我的心就会日日受此煎熬,一刻都不能安宁。”
傅柏林长叹一声,说道:“如今欧阳泉和许昌全都死在漠北,你已无人证。”
哪怕要翻案,也是无望。
沈绛强忍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
傅柏林离开之后,沈绛在院中坐了许久,直到夜色微凉,这才起身回了房中。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卸下钗发,准备上床之后,屋外传来一声脆响。
阿鸢转头看了眼:“外面什么声音?”
“没有吧。”沈绛眨了眨眼睛,就让她赶紧回去睡觉。
等阿鸢被打发走了,沈绛立即起身,弯腰将窗子打开,就见外面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这位公子,夜探姑娘的闺房,只怕不太好吧。”她努力语调轻松,冲着他轻笑。
谢珣站在窗外,两人隔窗而站,直到他轻轻抬起手,一股馥郁浓香传了过来。
待沈绛看清,惊呼:“桂花?”
此时尚在八月,竟已有桂花盛放。
谢珣微微一笑,深邃长眸落在她脸颊:“偶然得来,借花献佛。”</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