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沈绛听着他云淡风轻的声音,鼻尖突然一酸,摇头说:“才不是举手之劳,三公子次次救我与水火之中,可是我却差点一次次将你拖入深渊。”
谢珣平静看着面前,情绪突然起伏的小姑娘。
直到她抬起乌黑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他说:“我叫沈绛,我是长平侯府沈作明的女儿,我入京是为了救我爹爹。我父亲一生为大晋征战,他保护边境百姓安危,让他们免受北戎铁蹄的欺凌和侮辱。我不信他会为了所谓的功劳,害得那么多将士性命。”
谢珣清俊的面孔,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透着一丝明显的诧异。
似乎他没想到,自己能跟他突然透露这样大的秘密。
反而是说出口的沈绛,此刻心底无比的轻松,或许负重前行的人,好不容易能偶尔放下身上的枷锁,留得一瞬能自由喘息的机会,是多么难得。
她冲着他笑了笑。
“其实我请三公子你带我去天牢,你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吧。可是三公子你却一直没问,”沈绛皱了下鼻尖,眉梢间带上几分笑意,低声说:“那时我便在想,我何德何能遇上这样的三公子。”
谢珣的眉心微动。
沈绛脸上一丝自嘲,低声说:“可我却配不上三公子的这份好,明明我有那样多的机会与你说实话,却一次次瞒着你。”
她闭了下眼睛,待深吸一口气后,才继续说:“三公子,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世道多嫌恶,方才的对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刚刚那位女子,便是我嫡亲的大姐姐,而那位定国公府的方世子乃是我的大姐夫。”
她似乎心底又升起了几分情绪,这次是因为沈殊音。
“哪怕亲密如枕边人,在我们沈家败落之后,即刻都翻脸无情。三公子总说是举手之劳,让我不要记挂。可是这世上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今日为了救我,三公子甚至踏入了对你而言,如噩梦般存在的地方。”
这世上,良善总是弥足珍贵。特别是对快要溺毙者的良善,就如海面上突然浮过来的一块木板,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沈绛再次吸了吸鼻子,待她重新收敛好情绪。
她抬头望着他,清澈黑眸,带着一片赤忱。
“对我而言,遇见三公子是我一生之幸。”
沈绛知道谢珣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不是她几句话便能回报,可这一刻,她就是想要告诉他一切,把她的来历、身份,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他待她好,她便该报以赤诚。
*
谢珣并未让沈绛离开,而是带着她去了后山,那里竟有一处安静的厢房。
他低声道:“你先在此处休息,待方定修的人彻底离开,你再慢慢离开。”
沈绛点了点头,又赶紧说道:“清明今日可跟着三公子一块过来,能否请清明去见阿鸢一面,告诉她我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担心。”
“好。”
谢珣沉声说完,便退出厢房。
待他重新回到另一侧的静室时,刚进了房间,就突然伸手捂了下胸口,随后,一口鲜血从他嘴边慢慢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清明领头,身后跟着刚脱了隆重法衣的释然,两人一道走至门口。待清明敲门几次,却无人应答,释然径直推开房门。
于是入目就是他躺在塌上,整个人面如死灰的场景。
“主子。”清明立即着急上前。
待身旁的释然伸手试探,试了试谢珣的鼻息,还有微弱气息。
清明见状,立即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怀中掏出药瓶,直接喂谢珣吃下。
许久,谢珣似渐渐缓和过来,他双眸睁开后,望着头顶处的横梁。幽静的佛寺厢房,就像他无数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场景一样。
清明着急道:“主子,你方才与沈姑娘躲在何处?我四处找不到你,只能让晨晖先假扮您的模样,去对付那个方定修。总算是将他的人全部打发出了寺庙。”
因为谢珣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换了一身衣裳,亲自去找沈绛。
“我们就躲在那个佛殿的密室内。”
清明诧异:“密室?”
随后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谢珣,失声道:“那不是您的……”
禁忌。
难怪主子会情绪起伏这般大,引发这样严重的后果。
主子幼年所中剧毒,却全无解药,只能一点点化解,所以一直被告诫要戒大喜大悲。
谢珣眼神渐渐聚焦,眉宇却依旧蹙着。
那是他曾以为自己死都不会踏入的地方。
这次他依旧没与沈绛说实话,因为他并非是无意中移开莲台,而是有人故意引诱他去动那个莲台。之后更是骗他躺进那个暗格。
那时他年幼,又因为对方也是护国寺的僧人,更是他接触惯了的人。
他丝毫没有戒备,当真躺了进去。
然后他就关在那里。
护国寺的人发现他不见时,发动整座寺庙的僧人去找他,可是那样大的佛寺,要找一个被藏在暗室内的孩童,犹如大海捞针。
哪怕已过去那么多年,谢珣依旧还记得那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