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打算以后就被困在这落苏院,一步都不再出去了吗?”苏蕙兰直视他,“你们又算是什么呢?”
冯京墨垂眸避开苏蕙兰的视线,他一直避免去想这个问题。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和理由,但潜意识里,他却对苏蕙兰充满了愧疚以及羞耻。
“你要做他的禁脔吗?”苏蕙兰尖锐地说,冯京墨瞳孔巨震。
苏蕙兰知道这两个字对冯京墨的冲击有多强烈,看见冯京墨的样子她很难过,但她得硬气心肠来,因为她之后要讲的话更杀人诛心。
“要吗?要做一个有杀父之仇的仇人的禁脔?”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止冯京墨,连苏蕙兰都感觉难以承受。她不由地闭上眼,手握拳顶在心口,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好过一些。
“你…说什么?”冯京墨颤抖的声音响起。
苏蕙兰银牙暗咬,她心中充满悔恨,为什么那天她要心血来朝去书房找齐羽仪。如果不去,如果不去,她就不用知道那肮脏的一切了。
那天,她听见房间里有交谈的声音,听了几句,认出是齐解源的声音。她收了脚步,慢慢退出去。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有些话还是不可避免地进了她的耳朵,虽然由于时断时续,让她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定要这样吗?”
“没办法了,……死活不…..找日本人帮忙。”
“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正好北京要援兵,到时候在火车上……”
“……好吧,但不能…”
“这你自己搞定,要是你能拦住他…,如果拦不住,也只能……”
“我会搞定的。”
“听说那个山本找你……”
“…………………………………”
苏蕙兰听到的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话拼凑不出太多信息,她也没有在意。可昨天听了慕白术和张中翔的话之后,有一根线把这些碎片穿了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她惊恐地发现,她嫁的人,她嫁进来的家庭,是多么可怕。
其实和齐家联姻,她娘是反对的,奈何拧不过她爹。她还记得临出嫁的前一夜,她娘去到她的房间,看着她准备好的新嫁衣哭了。
娘说,如果可以,只希望她能嫁进一个普通人家,过普通的一生。孩子,娘抚着她的秀发说,做女人很难,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女人却从来没有选择父,夫,子的机会。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你记住,你是一个人,如果你嫁的不是良人,千万不要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那个时候的苏蕙兰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娘的话像三月的微风,只在湖面吹起一起涟漪便消散不见。
如今的苏蕙兰,经历生死,饱经炎凉,终于深深理解了娘当时的那番话。
“陷害你爹的,不是白师长,是子鸿。”
苏蕙兰开始娓娓道来,冯京墨沉静地听着。两个人似乎都很冷静,可桌面下,两个人都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扣进了肉里。冯京墨更是死死咬住内唇,可即便这样,他的呼吸仍旧抑制不住地沉重急促起来。
“因为他们要投靠日本人,而你爹死活不答应。所以他们安排了火车上的炸弹,子鸿怕你跟你爹一起去,所以哄骗十洲先生骗你出去。而山本,”苏蕙兰同情地看向冯京墨,她猜到山本对齐羽仪提了什么要求了。她无法想象冯京墨是怎么经历了这一切又活下来的,以她对冯京墨的了解…希望十洲先生…,苏蕙兰暗中祈祷,“是让日军支持他们的交换条件。”
冯京墨一脸惨白,他整个人像团阴影一下,一点生气都没有。苏蕙兰说的很简单,算起来只有几句话而已。他第一次知道语言的力量这么大,活生生把人摧毁。
冯京墨猛地打开窗,寒风呼啸而入。火炭带来的热量完全无法抵挡冬日的夜风,未经抵抗便已丢盔弃甲,就好像他这段日子虚妄的宁静。镜花水月,总有一天花落月晦。
冷风让冯京墨颤抖,也让他清醒,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理清了一切。苏蕙兰说的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解释不通的地方。
他从来不是没有怀疑,而是,他不想去面对,所以自欺欺人的躲进茧蛹里。
现在躲不过了啊。冯京墨阖上眼,嘴角微翘,露出一个绝望而哀凉的笑容。
“所以,玉灏,你走吧。”苏蕙兰站到他的身边,一起迎向夜风,“离开这里,回到真正在意你,真正全心全意对你的人身边去。”
苏蕙兰静静地等着冯京墨的答复,她不着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冯京墨的表现已经出乎意料地好了,她相信,他很快就能做出决定。
“不。”冯京墨回答。
“为什么?”苏蕙兰有些急了,她瞪着眼睛回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子鸿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谁都放不了你,你今天走吧,玉灏。”
“不,”冯京墨坚定地拒绝,“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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