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这间办公室是博习医院临时腾出来给他们用的,医生护士都挤在一个房间里。张中翔一来就抢占了靠窗的办公桌,慕白术作为他的助手,理所当然地坐在他的对面。
这一个多月,他看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张中翔一直让他跟着,他见识到了西医的神奇。张中翔还带他进了手术室,他第一次观摩了做手术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场截肢手术,因为他们的临时医院没有做手术的条件,导致伤员左小腿完全坏死。一到博习,张中翔便立即安排了截肢手术。
那场手术带给他的震撼无法言语,手术过后,张中翔告诉他,手术不算难,难的是术后的感染,很多人不是死在手术台上,而是死于术后感染。张中翔不知怎得灵机一动,同他探讨起用中药预防感染的方法,慕白术也来了兴趣,两人竟然拿伤员试验了起来。
张中翔正式宣布伤员脱离危险的那一刻,慕白术有一种神奇的感动。神奇的西医和神奇的中医结合在一起,产生了神奇的力量。他对西医也产生了兴趣,张中翔没时间系统地教他,只能在治疗过程中提点他。他便时时刻刻跟着他,自己看,自己想,还包揽了所有誊抄病历和处方的工作。
所以,虽然和冯京墨分开了一个多月,倒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想他。偶尔看到日历,才惊觉过去了这么久。每当这样的时刻,他也忍不住去想,为何他还不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每次想个开头,他便又会想起分别前冯京墨同他说的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别瞎想,慕白术停下笔。如今他已经用惯钢笔了,比毛笔方便许多。他伸手取过墨水瓶打开,旋开笔身,小心地将笔尖浸入墨水中,轻轻一捏。墨水咕嘟冒了个泡,可爱得紧。他松开手指,白色的软管瞬间被藏蓝的墨水倒灌,心情没来由得好。
抄了一上午的病历,又是坐在窗边,阳光洒在身上,浑身都暖洋洋的。只有胸口一块,清凉沁骨。慕白术左手摸上去,是松童的玉坠。冯京墨临走前找了新的挂绳重新穿了,戴在他的脖子上。
松童,玉颢说一定会找到你的。你要小心,好好的,等我们去找你。
微风轻拂入室,带入了清浅的桃花香,慕白术觉得有一丝恍惚,心中蓦地想起了一句诗。
暖风熏得游人醉。
他忍不住偷开小差去看楼下,博习的桃花开得好,他们楼下就有一大片,从窗口看下去,像是粉嘟嘟的浮云。每次看,他都忍不住想,弼马温偷吃蟠桃的桃园,怕也就是如此了吧。只可惜,前几日便开始落了,如今落得多了,看起来便……
慕白术倏然睁大了眼睛。稀疏的桃枝,正好让树下的人无处躲藏。那人踩着花瓣,像是立于粉色的溪水之中。他仰头望着他,花瓣在他周围簌簌落下,有一瓣落在他的眼角,他浑然不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慕白术转身便跑。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抢着要我去的医院多的是。”张中翔说,冯京墨似乎也料到他不会留下,只是点点头,“但十洲很好,你…别负了他。”
慕白术与张中翔擦肩而过,可他来不及停下脚步。原来刚才张医生也在,原来他眼里只能看见一个人。
慕白术看着冯京墨收回视线,等他跑过去。他在他身前站定,冯京墨低下头,桃花瓣从他的眼角飘落,混入脚下的花溪中。
这是在外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们不能牵手,不能相拥,不能亲吻,慕白术有满腔的话,可是到最后,全都化成相顾无言。
“阿白,我来接你了。”
这天晚上,冯京墨和张中翔都喝多了。慕白术听着张中翔问,子鸿君那边如何办。冯京墨莫名其妙地说,同子鸿什么相干。他们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不知道的人。可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从前的日子他无法窥探更多,可往后余生,他们能在一起。想到这里,他就像是被一壶热酒淋头灌下,溢出的酒香让他只想长醉不醒,最好永远沉溺在这名为冯京墨的温柔乡中才好。
他好不容易才带着两人回到临时的住处,他们借住在博习的医生宿舍。张中翔一倒在床上便开始打鼾,他带着冯京墨回到他的屋子,让他在床边坐好,自己出去打了盆凉水。
他端着水盆进来,冯京墨还乖乖地坐在原处,见他进来,咧嘴便笑。他被他笑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替他擦脸的手一轻再轻,像是捧着一块最嫩的豆腐一般小心。
冯京墨揽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胸口,跟他撒娇,眼睛亮得像住了星星。
“我让子鸿把陈泽元赶去驻守宿迁了,我们去上海,你就不用怕他了。好不好?”
“好。”慕白术笑着点头。
“嗯。”冯京墨好像放心了,就这么靠着他闭上了眼,瞬间便睡着了,还轻轻地打起了小鼾。慕白术看着他□□的鼻翼一翕一翕的,忍不住凑过去在他鼻尖上亲了几下。
这一亲,便有些意犹未尽,他看向冯京墨红润的双唇。他的嘴唇没有闭紧,呼吸间漏出醉人的酒香。慕白术低头去亲他,又伸出舌尖从他的唇缝中钻进去。先是在他的齿间流连片刻,又学着他的样子轻声哄他。
“乖,张嘴。”
喝醉酒的冯京墨听话得紧,没有迟疑便张开了嘴。慕白术的舌头像是进入了火热的暖箱一般,他去找冯京墨的舌头,勾|引它同他缠绵。又细细舔过他的上颚,壁腔,一分一寸都不放过。他还不满意,吸住冯京墨的舌头,将他引进自己的嘴里。
冯京墨被他弄得难受,嘴里说不出话,只好在鼻子里哼哼。那哼声传入耳中,像是塞了一把苍耳到他的耳蜗里,让他不停地咽口水,都摆脱不了耳膜麻痒难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