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便是了,何苦闹出人命。”
冯京墨嘲讽般地笑了,不知是在嘲讽刘合仁的天真,还是在嘲讽陈泽元的狠绝,抑或是嘲讽他自己。
“求娶小姐的能从这儿排出南京城。督军,怎能容忍小姐养别人的孩子。”
冯京墨叹了口气。
“大少,这话,你听过便罢了。我原是不应该跟你说的,只是我心里也憋得难受,除了大少,也无人好说了。”
刘合仁听他如此说,心中唏嘘地很,瞧着舞池里的那些盛开的花朵一般的裙裾,也不觉得那么好看了。
没想到,雨润是这样的人。他想,回去要同爹他们通个气,让他们留个心眼。
宜镇的人总说宜镇是得天独厚,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一个闭塞的江南小镇,能如此富庶,必有道理。宜镇有两宝,茶叶和药材。
由于地理和气候的关系,宜镇出产一种叫做天青金的茶叶。蒙着雾一般的烟绿,像极了在等烟雨的天青色。在三月明媚春日里,才能瞧见烟绿下隐隐约约的金线,过了三月,金线便会褪尽。是以,除了茶农,饮者是无缘得见的。这也是许多人不解此茶为何名天青金的原因。
天青金泡出的茶水也与别的茶不同。茶水向来讲究清澈,越是好的茶叶泡出的茶水越是清澈。可天青金不同,上好的天青金泡出茶水,如同蒙了一层薄纱,茶叶沉在碗底,像是未出阁的女子,轻易不能让人瞧见真容。再加上知道此茶的人少,天青金又被人称,养在深闺人未识。
说起来,天青金并不比让陈老太爷引为至宝的明前差。只因天青金只能在宜镇种植,产量有限,即使刘家是宜镇最大的茶商,也仅仅只够供应江苏省内,这也是世人多不知有此名茶的原因。老太爷是喝惯了天青金,只拿它当寻常的茶喝,才格外看中明前的。若真是拿出去,在行家心中,只怕天青金比明前更抢手。
另一样药材,也是同样的理。宜镇四面环山,气候滋润,后山中有采之不尽的珍贵药材。是以,宜镇之中,大半以上的人家,不是做茶叶生意,便是做药材生意。
宜庄是宜镇的大户,从祖上起手头便有宜镇大半的良田。做药材生意的还好,做茶叶生意的,多多少少是租着宜庄的地种植茶园。多少辈下来,都是有往来的,不仅是他家,和他要好的那些少爷家也一样。
只不过是要攀高枝,就能下狠手如此对待自己怀着身孕的太太……刘合仁心中一阵发寒,不行,一回去就得跟爹说,得提防这个人。
“对了,说起来,不知道大太太怎么样了,”冯京墨看着刘合仁的神色变了又变,不动声色地再添一把柴,“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为难他。”
“大太太是自己要走的,老太太留不住,赏了好多东西才让走的,怎么会为…”刘合仁正说着,突然想起这些冯京墨都是知道的,怎么还会如此问。他停下来,脑子里突然有条线被搭起来了,脸色又变了,“这些事,老太太…都知道?”
新的乐曲响起来,这回是一首轻快优扬的华尔兹。冯京墨看着舞池,因为是华尔兹,舞厅的灯光调亮了,五彩灯球熄了,他终于能看清冯京墨的脸。他看到冯京墨的嘴无声地动了几下,他看懂了他说的是什么,“最毒妇人心。”
刘合仁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寿宴那日,先生诊出二太太有孕,老太太下楼接受大家恭喜时,笑逐颜开的脸,莫名感到一身恶寒。他不由自主地说道,“难怪大太太没去老太太赏的宅子,而是回了自己家。”
冯京墨笑了,眼睛弯弯的,头跟着节奏微微摇晃,好像特别喜欢这支乐曲的样子。刘合仁看他这个样子,便让他去跳舞,他却摆手。
“后来呢?”冯京墨问。
“什么后来。”刘合仁一头雾水。
“大太太回去以后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刘合仁回答地有些犹豫,“他家是在那边的。”
“哈哈哈,”冯京墨仰头笑了,“别人不知道,你大少会不知道?那边的赌坊,花楼哪家缺得了大少。”
刘合仁被戳穿,也不装了,跟着冯京墨一起笑起来。
“我也只是听说,原来大太太不简单呢。”
“哦?”冯京墨听他这样说,收起二郎腿,凑过来听,很有兴致的样子。
刘合仁见他如此,少不得仔细回忆听到的消息,搜肠刮肚地说起来。
“听说大太太回去,发现他二叔带着二婶跑了,自己把医馆重新开了起来。可是,谁信的过他,又是出了那么档子事回来的。整整半月,没人踏进过医馆半步。别说瞧病了,连从前抓药的都不去了。”
冯京墨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还没等刘合仁瞧见,便又散开了。其实也是意料之中,所以才会让喜顺送了那匣子钱去,就是让他能顶一阵的。可意料是意料,真听见了,还是有些揪心。
“谁知道,大太太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的。写了张大字贴在药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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