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特别之处?
裴乌蔓坐在窗边的木椅上,双手紧握着那只渐凉陶瓷茶盅。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路霖特意为她点的。中年人ai喝茶,不代表乌蔓这个年龄段的人也喜欢,所以他选择了清香甘甜的茉莉花。
审视自我是个很难的事情……
如同茶杯中的茶叶,虽经历同样的沸水浸泡,却能展现出不同的se泽和味道。
“特别吗?”
在路霖面前,裴乌蔓的那一gu作为艺术家的洒脱和自信消失匿迹,她正像一个答不出问题的小学生一般,局促地坐在老师对面。
“不特别吗?”路霖还在翻看裴乌蔓带来的速写本,反问道。
裴乌蔓回答不上。
这回,路霖给她面前的茶盅注满,她手中感受到了热茶的温暖。
“你在紧张。”他下了个结论。
路霖说的没错,在他面前探讨专业的事情,裴乌蔓总有些底气不足。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些已经被她所埋葬的不太为人所知的个人情感。
她抿着唇,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哎……这老师让我给当的……学生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路霖眉尾低低压着,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是我太凶吗……”
这下ga0得裴乌蔓连忙摇头,摆着手急道,“不不不没有没有。”
路霖向前倾了身,手拄在下巴上,“我还是喜欢见你那对一切事不关己都无所谓的傲慢。”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大学里的你就是那样。”
喜欢热闹却不参与热闹,喜欢一个人便对其他所有都视而不见。
他食指点着脸颊旁,一字一顿地说道,“疏离。那才是你。”
现在你的感情太杂了。
路霖的话撞进裴乌蔓的心头,她最近确实没有心思也静不下心来去审视自己。
“我变了吗?”她略带遗憾地问道。
“没,乌蔓还是乌蔓,”路霖闭上眼睛,摇摇头,“但你的情感表达变了。”
“……不过,这也正常。”
路霖看着她,裴乌蔓有一瞬间的顿悟。
她忽地绽开了一抹笑,却又皱起了眉毛。
“可是还有一个月……”裴乌蔓摇着头,时间太紧了,能出一件新的作品就不错了。
“哪有艺术家会为了个展出新作品?乌蔓,我之前说了,你只管作品,无论多少、新旧……”
路霖呷了一口茶,“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祁盏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公司。
他捏了捏眉心,试图赶走小憩带来的疲惫,“小徐,你给我带哪来了?”
听到祁盏的声音有些沙哑,徐助拧了杯水递了过去,“机场。”
祁盏猛地顿住右手,透过手指的间隙看到窗外的塔台,“机场?”
“祁总,董事会今天在外地开会。”
祁盏仿佛没听懂他的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以后,他一掌拍在座椅上,“ctaade!怎么没早说?!”
“临时安排,所以行程很紧。”徐特助的眼神也不躲闪,仿佛在说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手机呢?”
祁盏拿到手机,翻看了几秒后又皱起了眉心,“有电话怎么不叫我。”
“您休息时间不多。”小徐看不是公务手机,便就忽略了。
“妈的。”祁盏又咬牙骂了一句,指着手机说道,“以后但凡是她的电话都直接叫我,我是不是要改名成nv朋友你taade才懂啊?”
小徐低着脑袋,点头如捣蒜,“好的……呃?”他在听到祁盏后半句话的时候猛然抬头。
?nv朋友?
此时小徐的大脑在快速运转:来电显示是【不蔓】,之前坐过车的nv人叫乔荻,这是同一个人?不,不对,当时载着乔荻时老板的心情并不好,应该不是她。前天倒是让我去送了趟衣服,是当时在屋子里的那位?
徐特助不敢也没办法再往深处细想,因为祁盏正y沉沉地盯着他。
小徐全身汗毛直立,继续点着头,嘴上连连说着“好的好的”。
祁盏复又把注意力放到裴乌蔓发来的消息上,中环?和莉莉购物去了?
在他的印象中,裴乌蔓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商场中转悠的nv人,他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祁总,时间很紧,还要值机。”徐助见他一直看着手机,适时提醒道。
“嗯。”祁盏收起手机,想着登机前再给裴乌蔓打个电话。
这事整得,哪有刚开始交往就分隔两地的道理。
……
徐特助拎着小拉杆箱走在祁盏身后一步,两个人大步流星,好在头等舱一直都有优先。
“你跟我过去,医院那边怎么安排的?”祁盏从皮夹中找出身份证递给航司人员,应当是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事,便问小徐。
↑返回顶部↑徐助知道祁盏在说那个叫许钰的人,当即表示,“已经雇好了人,安排在病房外面看守。”
祁盏听到这话是松了口气,难得有件安排妥当的事。
他们到达贵宾室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就开始登机。
咔哒,祁盏拨通了裴乌蔓的电话。
展览敲定的时候,主办方曾带着裴乌蔓在展区内简单走了一遍。
一年前短暂的十分钟记忆已然褪se,就算她当时上了心,这会看着新开业的商铺也感到陌生。
春夏秋冬恒温的中环,路霖穿着衬衫,把脱下来的风衣搭在手臂上。
“怎么还拿着那个?”裴乌蔓手里端着之前他给的咖啡。
“吃饭的时候有茶喝,这杯咖啡一直没怎么动。”她不太想浪费,正好这会手里有东西握着,会随意很多。
“凉了还好喝吗?再买一杯吧。”
“没事。路教授您需要吗,我再买一杯?”
路霖的眸子瞥了下她手中的咖啡,马上又移开了目光,说道,“不用。”
……
两个人很仔细地考察着这片展览空间,裴乌蔓还打开备忘录,一边拍拍、一边记录。
“不相信自己的大脑吗?”路霖笑着问她。
裴乌蔓噗嗤了一声,“相信,但又不太相信,以防万一,还是记着点b较好。”
“安排展品是我的事。”他提醒道。
考量策展人水平的一点自然是合理并优秀地配置展品。
“啊!确实!”裴乌蔓咧开嘴,“我之后发您吧。”
“那可得好好写。”
这句话让裴乌蔓想到之前被路霖催着论文时的恐惧,她只能g笑两声,“哈哈,好的。”
她貌似给自己挖了个坑,此刻已经掉了进去。
“我来拿吧。”路霖ch0u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裴乌蔓一手端杯,一手握手机,确实不太方便。掌心得了空,双手打字,笔记能写得更好。
“要不还是扔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被他拿走了她也不方便喝。
再说,哪有让老师给学生拿东西的道理。
路霖歪头,耸了耸肩表示,“不碍事。”
“我一定把每个角落都拍全!”裴乌蔓说罢还弯举着手臂,展示了一下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肌r0u。
……
“这块空间,可以放一个装置。”路霖b划着面前的一块墙角说道。
“嗯嗯。”裴乌蔓点着头,顺手在备忘录中记了下来。
她看了看一旁的空间,略微思考了一瞬,便走上前去。
她伸手把右手边的一块也框了进来,“我觉得也可以把这儿……”
没等裴乌蔓说完,手机铃声就打断了她的话。
是祁盏拨来的视频通话。
裴乌蔓对路霖歉意一笑,指了指身后,表示自己要去接个电话。
“蔓蔓。”男人的脸从屏幕上蹦了出来。
祁盏应该很少视频,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被他鼻孔的下方,和平时看手机一个角度。多亏他的脸长得立t,有没si角,看起来才没有很丑。
“祁……”
“哎哎哎——叫我什么?”祁盏纠正她。
裴乌蔓咬着嘴唇嘘了一声,“这么大声!”
她慌忙按着音量键,想要外放的声音再小一点。
毕竟是第一次,两人也没有在一起,在外开口叫他还是有点害羞。
“要听。”祁盏又在这种地方犯起了固执。
裴乌蔓撇撇嘴,一声“亲ai的”又快又轻地从她齿尖遛出,加上失真的分辨率,传到祁盏耳朵里的只有含糊的几个音节。
但祁盏还是在那边满意地咧着嘴,这个角度来看,仿佛鼻子都翘到了天上去。
“你忙完了?”他的脸充斥着屏幕,裴乌蔓看不到他所处的环境。
这时恰好机场的广播响起,提醒祁盏的这趟航班开始登机。
裴乌蔓听对面有些嘈杂,男人说了一声,“在机场。”
“啊?”她眼睛瞪得溜圆,眨巴眨巴,“什么?”
“临时要出差几天。”祁盏一直在看路,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前方。
“你怎么现在才说??”裴乌蔓放下一直举着的手臂,此刻也顾不得找好看的角度,只想把瞪大的双眼贴进屏幕里去。
“蔓蔓不高兴了。”祁盏的眸子转下来,看到屏幕中因为生气而皱成一团的小脸。
“我能高兴吗?”皱巴巴的小脸说道,是难见到的幽怨,“说好了昨天接我也不来,现在g脆人都不见了,已经开始ai答不理人了。”
祁盏g唇,故意说道,“我在你眼里是那样的人?”
裴乌蔓眯着眼睛,“现在可说不定。”
对面的人应当是被那边的事x1引了注意力,屏幕被什么挡住,一片黑乎乎中能听到空姐对他说,“先
↑返回顶部↑生您这边请。”
“我自己过去就好。”祁盏说。
然后他把摄像头重新对到自己脸上,可怜兮兮地说道,“……过来陪我好不好。”
祁盏这话一出,走在廊桥中的几个乘客都悄悄向他投去了目光。
小徐则继续冷汗淋淋地跟在他后面,心想着自己到底都听到了些什么啊,老板原本是这样的人吗。
“我应该没有时间”她正要给祁盏说展览的安排,没想到忽然被打断了。
“乌蔓,过来这边看一下。”路霖忽然招呼着裴乌蔓,只他的声音出现在两人的视频通话中,祁盏看不见人。
屏幕中的裴乌蔓把头转了过去,手机一阵摇晃,伴随着刺耳的哗啦哗啦声,祁盏听到断断续续又模模糊糊的对话:
nv声说,“啊啊…好……”
男声说,“是男……的电话…、?”
nv声又说,“嗯……不影响………”
随后手机拨正,裴乌蔓的脸又重新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祁盏的屏幕中。
祁盏蹙着眉一直紧锁着屏幕,差点被飞机搭下来的第一级台阶绊倒。
“要走了,晚上再说!”裴乌蔓朝他摆着手,还没等祁盏说什么便挂断了视频。
在切断的最后一帧中,祁盏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风衣的一角。
……
小徐觉得今天停机坪上的风好大,他像一根小草,在风中摇摇yu坠。
此刻他的老板站在飞机舱口,紧紧攥着手机,脸sey的都看不出表情。
而他自己也想把刚才听到的内容从大脑里删除。
小徐咽了口吐沫,试探着开口,“祁总,还是下飞机报个平安吧。”
祁盏转过脸去瞪他,骂人的话终是没有吐出,只是给他y邦邦地丢下了个“滚”字。
“路老师、裴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们。”主办方的人竟也到了现场,和两人打着招呼。
裴乌蔓向路霖对了个谢谢的口型,刚才要不是他叫了她一声,她差点就要把人晾在一边了。
但她不太认识眼前的这位,与之前和她商讨展览的人不是同一个。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裴小姐。”他伸出手,“叫我bran就好。”
“之前和您见面的是我们的领导,展览工作还是我来跟进。”
裴乌蔓回握住,并开口介绍,“旁边的是策展人,路霖。”
哪知bran嘴角含着笑,表示道,“嗯嗯,我们也已经和路老师聊了很多。”
裴乌蔓懵了圈,好似自己真的缺席了好多工作。明明是她该c心的,怎么反倒全被路教授扛起来了?
她便少说话、多做事,跟在bran和路霖的后面认真「听课」。
两个人一刻不停地聊天,听那样子甚至是谈好了之后的合作。
bran离开后,裴乌蔓口中g巴巴的想找水喝,便想起来那杯咖啡。
可是她左看右看,才确定了路霖手中的那杯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没的?
她不好意思问,装作不清楚地样子和路霖往外走。
“乌蔓要怎么回去?”路霖问她。
“地铁。”和来的时候一样。
“那我送送你吧。”
路霖和裴乌蔓走出中环,被眼前的大雨挡住了脚步。
在秋季的h昏,y沉了一天的天空下起了大雨。雨珠猛烈地击打在地面上,发出震耳yu聋的声响。
本就摇摇yu坠的树叶也悉数被无情地拍在了地上,堵在下水道的篦子上。街道上积水蔓延,雨水在灯光的照s下,仿佛一片片闪闪发光的银se帷幕。
秋雨夹杂着凉风,没有拢好的风衣被吹开,马上吹冷了裴乌蔓身上的t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路霖抬腿跨了一步,挡在风口。
不曾想,低头就看到她脖子上斑斑驳驳的齿印。
路霖不着痕迹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风吹起他的长发,藏起他的眼神。
“……怎么办,这风衣恐怕不能给你了……”眼看就要各回各家。
“啊不用路教授,不用,我自己……”
“自己?”路霖打断她,“这么冷,会生病的。”
他揽着她的胳膊把她转了半圈,随即便放了手,“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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