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番外（9）我们的家（完结）
他们的孩子，是在田烟三十岁的那一年出生的。女孩，取名为田时慢，田烟本想只取一个单字的，叫蔓，希望她能像藤蔓一样野蛮生长。后来逄经赋说，慢字好，生长就该不紧不慢，再后来，他说时慢好，想让时间再过得慢一些。大概是得于这个名字，时慢从小到大，就比同龄人的反应慢得许多。别人已经会走会跳，她还趴在地上学着打滚，有时候两人教她走路，一个在她后面提着胳肢窝搀扶，另一个蹲在面前招手，到最后先被体力耗尽的总是他们俩。好在时慢的身体很健康，除了行动方面有些迟缓，Cur在家里也会常常跟着时慢，避免她爬到高处跌落下来。时慢两岁的时候，喜欢趴在Cur身上，要它托着她走，每当这样玩，她总笑得停不下来，结束后也会吃满嘴Cur的毛发。当两人第一次发现她能自己走路时，是在后院的草坪上。田烟正坐在露营椅上看书，逄经赋坐在她的身后，为她剪着过长的头发，每次田烟的头发快要到腰，逄经赋都会帮她把发尾剪到肩胛骨处。草原上一狗一孩正玩得起劲，时慢拿着粉色毛球往前丢，Cur兴高采烈地捡回来后，时慢总是耍赖不给它，于是这次Cur叼完球就自己爬到一旁玩了。时慢着急的哼哼，吐字不清的口齿，大声叫着Cur的名字，听起来是奶声奶气的凶。Cur不理她，时慢气的往前爬，她穿着牛仔布料的黑色背带裤，爬的时候肩带掉了下来。等田烟再抬头，看到她竟然自己双手撑着草地，颤颤巍巍地支棱着腿站了起来。“逄经赋。”田烟声音很轻，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一样：“你快看。”他抬起头，和她惊讶的表情如出一辙，两指间还夹着田烟的头发，剪刀停顿在半空没敢动。时慢走的摇摇晃晃，松软的草地本身就不太平稳，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走了四五步，想要跑到Cur身边，又因为不平衡往前摔了下去。小脸埋进了草地，她抬起头，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两人在看她，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田烟说道：“自己站起来，小慢慢。”时慢下意识憋住了哭声，晃动身体，撑住地面爬起，又一次做给他们看。这次走了两步又摔了，田烟放下书，撑着膝盖去夸她：“真棒，还能再站起来吗？”时慢点点头，这次又走了三步。Cur连球都吐了，甩动着尾巴起身就要走过来，被逄经赋伸手无声地制止住。直到时慢摔了五次，才走到田烟的怀中，田烟高兴地将人抱住，蹭着她的小脸蛋说：“我的小慢慢会走路了！慢慢真棒，我的小骄傲！”时慢软嫩的脸蛋被贴得变形，笑声咯吱咯吱，一边往她怀里钻，逄经赋揉着时慢松软的头发：“奖励你，让Cur来跟你玩一百次丢球好不好？”“好！”听到要拿球过来的Cur，尾巴都耷拉了下来。自打家里有了慢慢之后，傅赫青和刘横溢来的次数就多了，每次都会带着礼物上门摸娃，就连曹农也会借口给Cur做检查，来家里逗慢慢玩。逄经赋能有个女儿这种事，放在他们的认知中实在太过稀奇，甚至于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想过，能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在田烟怀孕的时候，他就看过不少的育儿书籍，家中的书柜也大部分被这些书给占据着，逄经赋立志要做一个完美的父亲，学习怎么在孩子的成长中给她父爱，长大后才不会让她缺失这份人生里仅有一次的童年。时慢刚出生那会儿，都是逄经赋在带娃，为了让田烟能睡个好觉，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时慢喂母乳，而她一天要吃五六次奶粉，逄经赋晚上隔三个小时就会醒一次，听到时慢的哭声，他是最紧张的那个。换尿布、喂奶粉、哄睡、洗澡、早教，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在做。但让人意外的是，时慢更喜欢mama。就连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喊的也是mama。曹农作为半个医生，给逄经赋分析，这可能是由于田烟跟时慢亲近的次数比较少，所以偶尔一次的亲近，会让时慢觉得开心，这是人类生理养成的习惯，毕竟距离产生美。旁人都说女儿随爸，但逄经赋发现，时慢和田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无情，特别是不记人好。时慢会把他的爱当成理所当然，但每当田烟简单的搂搂抱抱，她都是被宠若惊一样的激动。但后来，他也变得无所谓了。有一次逄经赋把时慢哄睡后，躺回床上，身旁一条细瘦的手臂，朝着他的肩膀攀了上来。逄经赋抓住她冰冷的手腕正要塞回被窝。田烟把腿搭在他的身上，半梦半醒之间，哼了一声。“逄经赋，我是有点佩服你了。”他侧过身，搂住田烟的腰窝往自己怀里拽，将她的手捞到唇边，吻了一下她的腕骨。“那能不能再多爱我一点？”田烟睡意惺忪，笑声沙哑。“考虑看看。”慢慢的四岁生日，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礼物，远在大洋彼岸的岩轰，给她寄了一整套限量款的芭比娃娃还有房屋，又怕她不喜欢，还买了三把仿真枪和玩具汽车。傅赫青和刘横溢两人见到岩轰送的东西，特别是那几个仿真枪，脸都黑透了。问了逄经赋，他却说没事。“慢慢喜欢什么就让她玩什么，玩什么东西，都得让她知道东西的好坏用处。”在教育孩子这点，逄经赋不愿意限制时慢的自由，更愿意把自由这两个字的条条框框给她解释清楚。时慢拆完了礼物，飞奔到卧室里去找田烟。“妈咪，我又收到了这个叔叔的信！”信封拆开，里面是世界各地大教堂的风景照，田烟认得信封上的字迹，是谭孙巡寄给慢慢的。田烟生完孩子，把这事儿告诉了朱双翁，时慢的每年生日礼物里，他也是必定加入的一份子，他会用朱双翁的名义邮寄信件，以防被逄经赋给拦截下来。但这事儿逄经赋一早就知道，他只会看完信封里的东西，再原封不动地合上交给时慢。田烟揉着时慢的脑袋，问她要不要回一封感谢信。时慢笑着说好。“那我就用刘叔叔送我的蜡笔，把这个大教堂画下来送给他。”田烟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剐着她的小鼻尖，认真地说：“可以，但记住，只能感谢。”“嗯！”曹农送给了时慢许多能逗Cur玩的毛绒球，他们几个人在后院的草坪上，陪着一狗一孩子玩得不亦乐乎。Cur的年龄有些大了，跑起来吃力了很多，即便如此，追逐的仍是卖力。田烟坐在沙发，靠着逄经赋的肩头，怀里搂着抱枕，满怀欣慰的笑容，看向正在吹泡泡的时慢。雪山婆娑的倒影反射在远处湖面上，泡泡迎风而起，在光的折射下漫天飞舞后又一个个地炸开，梦幻的景色中，美不胜收。逄经赋缕着田烟垂在脖颈的发丝，时而挑逗着她的下巴。“慢慢长大了好多啊，我现在才觉得，你取这个名字是对的。”逄经赋冷不丁喊着她的名字。“田烟。”“嗯？”“谢谢。”田烟仰起头，问他：“谢我什么？”他目光真挚而热烈，藏匿着一团柔情的光，胜过窗外的艳阳，似乎整个世界都褪去了杂音。逄经赋俯身亲吻她的唇，汇聚的声音，在他泛涩的喉中变得沙哑，直率坦诚地表达他的情感。“你赐予我唯一的家。”田烟：“我接受你的道谢，但我不会说不用谢。”“对不起。”“我也不会说没关系。”田烟掐住逄经赋的下巴，直视他惹人垂怜，惨兮兮的目光，霸道地将他的脸抬起。田烟一直都知道，逄经赋为什么执着于她的爱，她的关注。因为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田烟牺牲自由得来的，田烟不想成为逄经赋得附属品和战利品，她在试图改变这一点，她从逄经赋手上抢来的每一份尊重，都是因为逄经赋对她的愧疚。所以逄经赋不敢阻挠谭孙巡的送信，不敢反对女儿的决策，因为任何一点，都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之间矛盾的导火索，逄经赋害怕与田烟有争吵，他能得到的爱，是轻如棉絮，一点就着，烟消云散。“但这也是我的家。”田烟说：“你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我会一不留神地就离开，放轻松一点，好吗？”笑意在他的眉梢洋溢，逄经赋低头捞起她的手背亲吻，清冽的眼眸都变得柔软，松弛之后，是满怀憧憬的期待，薄唇挑着上扬的弧度，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哄。“好。”“这是我们的家。”————————番外结束啦。关注微博【未成恩泽】，会有更多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