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考虑考虑。”
功德分身开口，面庞波澜不惊。
还抬头看了一眼秩序大柱。
他能感受到秩序大柱内，已经打的天翻地覆。
又十年。
“我还没有考虑好。”
又又十年。
“你这样瞪着我，我害怕。”
叒十年。
轰隆隆！
秩序大柱内的界域中。
五彩雷光悬浮在了青色玉湖上方。
雷声若擂鼓，五彩的雷霆若天瀑倒流，快速的汇聚成了一头生有一只紫色黑纹独角，单足而立的古兽。
古兽身上披挂了紫色的雷霆电浆，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紫电夔牛！”
空间内，已经被挤压到了角落中的魔气中翻滚出了魔脸，看着衍生出仙灵界传说中的仙兽虚影，不得的神魂一颤。
“不愧是一缕先天真灵，连古老传说中的雷兽都烙了部分神形。”
此刻，无妄老魔的老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样子。
这也可以成为它的机缘。
“老夫抛家舍业，放弃了一切来争这一份合道机缘，岂能容忍自己失败！”
刹那间，老魔变脸。
连带着在外面候着功德分身的那张脸，都变得阴恻恻起来。
“既然不能共饮酒，那便掀桌子吧！”
功德分身看着变了脸的老魔也明白过来，他逗无妄老魔玩，老魔何尝不是在逗它玩。
之前话语中的种种诱惑，不过是尝试着一下，就像是打枣，有没有都打三杆子。
万一他从了它呢。
就看到玉湖空间之中，被雷兽从各处逼迫到角落中的魔气，一下子从松散变得紧致起来。
老魔这是在重新蓄力。
之前它为了入侵云霄界秩序，直接将自己分散在了玉湖各处，想要以狼群战术，从各处一点点侵蚀玉湖。
玉湖可以看成云霄界秩序承载的身躯，唯有先一步侵蚀身躯，才能去侵蚀那一缕青光。
不然的话，以它的神魂是承载不了先天灵光的。
哪怕这一缕灵光不在那么纯粹，已经沾染了红尘之气，可无妄却是实打实的后天生灵。
入侵界域秩序的同时，也相当于在对自身神魂进行一个改造。
本来他请动了太昊仙盟真昊老鬼一起出手，并且顺利的拿下了接近三分之二的玉湖部分。
可一切都坏在了外面这个人族小蝼蚁身上。
它不怕天赋绝强的修士，更不怕上来就要和它拼命的。
就怕这种狗东西，又苟又不要脸。
不仅自己藏得乱七八糟，还整出一个身外化身来天天盯着，直到现在它都没有确定此修的本尊在哪里。
现在，硬生生的将已经破败的云霄界给挖回来了。
遥想万年来，界域的被破坏的场景一片大好，它也高歌猛进，眼看就要得偿所愿了。
竟然碰到这么一个苟东西，不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还会搞后勤。
再怎么破的小千世界，也架不住这样修补啊。
好好的修士不去修炼，玩上诡计了。
飞速恢复的元气就像是大江大河滚滚席卷云霄界内，被逼到了死境的云霄界秩序，一下子活了。
哎……一下子就活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无妄只想要自己的收获。
“轰！”
紫电夔牛裹着亿万道雷霆，以紫色牛角为前锥，狠狠的撞向了魔气翻滚的地方。
牛角上电光四溅，搅碎一头头狰狞的魔龙，将大片的魔气击碎。
看着袭来的夔牛，不断撞碎抵挡的魔气，无妄老脸上露出了冷笑，双手快速的接印，一股深邃的波动从神魂中衍生而出。
“下界的蝼蚁，本魔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仙术！”
无妄长啸一声，身上的波动愈发的剧烈起来。
黑色的魔气中，泛起了一缕缕妖异的紫光，朦胧中在无妄老魔神魂上方，紫光交织间形成了一道无法形容美艳的女魔脸庞。
此女，青丝如瀑，眉眼如黛，一双眸子水灵灵的娇弱无比，让人看了就心生娇怜，恨不得立刻揽在怀中，狠狠的里外搓搓。
可转眼间，如此娇滴滴的女子，面庞快速的苍老下来，化为了一张丑陋无比，眼皮下耷，两颊上生出毒疮的丑脸。
娇滴滴的眼神也变成了怨毒和阴冷。
女修面庞的出现，快速的抽走无妄老魔神魂中的灵机，可老魔双眸却愈发的湛亮。
喉咙涌动间，嘶哑的声音发出了怪异的音节，到了最后声音若杜鹃啼血，其声哀啼。
“望夫术，盼君归，为君梳妆，你侬我侬……桀桀……”
虽说云霄界天地秩序衍生的朦胧空间中，突然出现了这种场景有些显得怪异。
可这一刻连在遥远大陆上摸鱼的沈炼，都通过功德分身感应到了一丝寒意。
这特么是什么魔鬼。
堂堂炼虚境大圆满的老魔，修行一门女子之术？
很快，衍化出来老妪脸轰然炸开，化为了亿万万道若毫毛一样的魔气，在整个玉湖空间若倾盆大雨般坠落下来。
嗡!嗡!嗡！
玉湖上，漫天的青光摇曳，雷霆闪烁不断破灭大片的魔气，可这些魔气太多了，一点点没入到了玉湖中。
黑色的魔气落入青光中，就像是墨水在清水中一般化开。
秩序大柱外，漫天的青光翻滚，显化出数不清的符文，好似衍化出了一片浩瀚的山河大地。
只不过这朦胧的山河大地画面有点不好看，青光中还笼罩着一缕淡淡的魔气，张牙舞爪的露出一张令人作呕的老脸。
青光不断卷起浪花朝着魔气扑杀过去，可魔气被飘散后，又重新化为了更加微小的一缕缕，融在青光雾气之中。
很快，这些魔气开始侵染云霄界上空飘浮的青雾。
本来这些年来，虽说各个大陆上雾霾严重，可灵气的提升让每一处的修士都感觉到了修行盛世的喜悦。
经过这些年来持续前往五行仙宫挖土，大家早就清楚这样做的目的。
曾经云霄界豢养血食，夺舍成风，资源不足，可现在的界域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灵气提升后让各处规则秩序不断显化，让很多修士在元婴期就有了参悟规则的机会，借此可以感应到天地间的变化。
可此刻六百多座修炼界内，从化神、元婴修士开始，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天穹上的浓烈恶意。
如果说界内生灵对这份恶意的感应只是一分的话，功德分身的感受中这股恶意简直要淹没了他。
无妄这老家伙不愧是魔修，主打就是损人不利己，我不好过都要跟着我不好过。
借着多年入侵的界域权柄的残留部分，将自己化为了亿万万道魂丝，融入了云霄秩序青光中。
这就像是一碗清水中滴落了墨汁，就算是打散了也没有用，十分难以清除。
要么怎么说魔修阴毒呢，坏的尾巴根流脓。
这种如跗骨之蛆的引毒之术剔除太难了，要知道刮骨疗伤也只是毒在身上一个位置，可如今魔气直接和秩序青光融混合。
天魔宫在整个仙灵界都是巨头一般的存在，宫内藏着仙术，无妄所施展的就属于其宫内的一门半仙术。
由天魔宫内一位大乘老魔开创并流传下来，名为盼郎归。
名字很好听，可此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跗骨怨魂术。
此术是根据真实事件所创。
天魔宫曾经出现过一对天魔眷侣，两人在尔虞我诈的魔修世界中相敬如宾，简直就是惊爆了各方修士的眼球。
两个屠戮众生，连亲族都祭了的男女魔头，阴阳互补之后竟然噶一声相亲相爱了。
这场景堪比江河倒流，阴阳颠倒。
不仅如此，两人还一路互相扶持从炼虚晋升合道，又抵达了大乘境门前的临门一脚，眼看就要打破境界成为大乘老祖。
这时候男的把女的炼了，颠倒的阴阳终于又回到了魔里魔气的样子。
女修也是个天赋异禀的修士，临近要被道侣吸干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她悟了，将自己全身骨血魂魄都融入了自己的道侣体内。
君生她生，君死她还生，最后含泪将相亲相爱的道侣给吞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然成了一尊大乘老魔。
真正原版的跗骨怨魔术唯有合道境修士才能修行，无妄施展的是天魔宫内改良的简化版。
效果比真正的半仙术差的天差地别，可现在用来自保绰绰有余。
云霄界秩序存在它就存在，不存在它就不存在。
云霄界秩序能不存在吗？
所以，它死不了。
此时，云霄界秩序衍化的界域中，飘若青烟的无妄显化出魔影，冷漠的看着四周，丝丝缕缕的魔气就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乱网，环绕在玉湖上，依旧贪婪的看着中间那一抹灵光。
要不是这些年来云霄界恢复太多，它早就成功了。
秩序大柱外，功德分身感受着四面八方满满的恶意而已，有些无语。
炼虚老魔恐怖如斯，整出来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青光中，交织着黑色魔气的老脸重新显化在沈炼面前。
此刻的无妄脸上带着一丝畅快，就好像不断受到重创后，反杀对手后的那种酣畅淋漓。
小小蝼蚁真以为会挖土，就能逆天而行？
再怎么蹦跶，也只是一个化神。
“小友，考虑的如何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要不要拜师啊？”
“老夫刚刚施展的便是我天魔宫的半仙术，你知道什么是半仙术吗？”
“你若拜师，这门仙术老夫可传授给你，只要……”
正当功德分身想要怒喷老魔一脸的时候，周身翻涌的青雾一下子将他淹没，整个身子就朝着秩序大柱飞去。
“血肉之躯也敢染指秩序之地！”
无妄冷笑。
然而，功德分身在触碰到秩序大柱后，就像是荡开了水波一般，一步踏了进去。
无妄的老脸从戏谑变得阴沉。
它知道功德分身不是真的幕后小化神，更猜出来是一具身外化身。
可就算是身外化身也是后天之物，是不可能进入秩序之地的，不然的话它何必舍弃掉了肉身。
“仙术，谁又不是没有？”
一头扎入秩序之地的功德分身，还没有来得及嘲讽老魔就懵了。
恍然间，功德分身只感觉眼前一片青韵。
“哎……天道请自重……”
虽说进来的只是分身，可遥远大陆正在给自己打工的沈炼本尊，猛地一个哆嗦，就像……清风拂面，波澜不惊，神圣如贤。
双眸中，天地间好似就剩下了这一抹朦胧青光。
就好像当初灵根圆满的时候，恍然间看到的那朦胧悬挂着世界的神树的那种感觉。
不等沈炼过多思索，他发现虽说他的位置还在云霄修炼界，可感知却大大不同了。
功德分身散发的功德之力，和这一缕青光如同水乳交融一般融为了一体，整个人散发出温润的青光。
功德分身只感觉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无比的膨胀。
念头通达间，于玉湖上方看向了显化出来的无妄魔影。
无妄死地的盯着出现的功德分身，此刻的功德分身在秩序的映照下，化为了沈炼原本的模样。
这里根本遮掩不了。
这是一张百丈大小的魔纹脸庞，一双眸子如死鱼眼一般，死死的盯着功德分身。
“这就你这个小化神的真正样子？”
“平平无奇。”
话语听上去平淡，可还能感受到一股咬牙切齿的样子。
无妄到底是天魔宫的长老，哪怕之前因为云霄秩序笼罩无法窥探清楚沈炼的跟脚，可此时也洞悉了个明白。
这具身外化身身上的灵性绝不普通。
它倒没怀疑修炼秘术的原因，更倾向于云霄界孕育出的一道灵物，给了沈炼作为了身外化身。
云霄都能瞒着它蛊惑灵兽当叛徒，自保之下再孕育出一件灵物不算什么。
这些年来，它察觉到不少次云霄秩序的自我救援，如这样带着功德青光的修士，万年来整出了好多个了。
本来无妄并没有当回事，可竟然蹦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再搞下去它真的要功亏一篑。
“云霄，你就真的不为自己想想，懵懂亿万年才有化界机缘，又沉浮百万念得以经历红尘，才拥有转世成为生灵的可能，若要和我拼的两败俱伤，这轮回路你还过不过的去。”
此时此刻，功德分身感觉到了一股朦胧的意念于心底显化，表述还有点像咿呀学语的稚童，有点断断续续，却勉强能表达明白。
“本魔或许成功不了，可足以坏你百万年红尘炼道的道行，让你彻底绝了化为红尘仙的机会。”
无妄阴恻恻的威胁着。
成事万难，坏事有余，它有这个自信。
小千世界那么多，为何选定了云霄界，那是因为此界秩序灵光不散。
仙灵界中九成九的小千世界早就已经没有了灵光，只剩下了规则如傻瓜式的运转。
这些小千世界的灵性要么自己凋零了，要么就是选择踏红尘，转世为后天生灵，这一步很难。
如今仙灵界传闻中的某位大乘老祖，就是一界秩序化为的后天生灵得道。
“分我一杯羹，我只要一半规则灵光，你依旧有转世的机会。”
“只需要你将这部分灵光汇聚到玉湖的一角，老夫自然也退到一角。”
这就是无妄的底气，它已经和秩序有了牵扯，就像是毒素注入了血肉之中，伤及肺腑，不是那么容易能承受的。
功德分身感受到了合体后的云霄灵光愤怒的意念。
“打。”
青光的涟漪汇聚在一起，化为了一个字。
云霄气的都说话了，可见其愤怒。
“嗡！”
双手微微合拢，一朵五彩跳动的火焰凝聚而成，当空一分为三。
屈指一弹间，三团五彩灵火刺目鼓胀，如同三颗爆开的星辰化为了亿万道五彩光华，附着在同等数量的魔气上，‘噗’的一声将魔气湮灭成虚无。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魔气和青光缠绕在一起，也同时被淹没成虚无。
“桀桀，本魔既然孤注一掷，岂能不算计周全。”
死鱼眼的无妄再次幻化出，布满了魔纹的老脸，冷冷的看着功德分身。
“你能磨掉我多少魔气？”
“没用的，老夫也是云霄界秩序之一。”
“云霄秩序提升，就是本魔提升。”
“小化神，奈我何？”
魔修的阴损此刻让沈炼感觉恶心，想他都是那么的不要脸了，可还是甘拜下风，以前都是他欺负别人。
功德分身头上一缕遗世独立的青光剧烈摇曳，就像是一根漂亮的羽毛，他下意识伸手就捋了一把。
“嗡！”
来自云霄秩序的波动一点点显化在感知中。
原来，就算是无妄不动用所谓的半仙术，此事也不好办。
一万多年来，无妄侵占了很大一部分界域权柄，哪怕是这些年来云霄秩序不断夺回来，可依旧让无妄占据了一部分。
想要彻底占掉这一部分，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断臂求生，将包含无妄气息的这部分秩序斩掉。
可这样的话，云霄界秩序就会缺失。
后果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是裂开一道口子，浑浊海蔓延进来，可能天象频生吞噬掉大陆，种种可能性太多了。
功德分身还从到云霄的波动中感应到，秩序缺了一块的话，对其转世为红尘生灵也有很大的影响。
如先天灵光这种存在已经不符合天地规则的，唯有转世为后天生灵，才能一步步修行上去，重新后天转先天。
云霄秩序的灵性本就是百万年来界内生灵繁衍，从而经历红尘洗礼才诞生的。
踏入轮回前，陨落的生灵太多就会积攒很多怨念，附着在灵光上会拖转世过程的后腿。
另外，玉湖便是云霄界秩序的显化，也是云霄秩序这么多年来为界域运转构建的规则载体。
哪怕灵光踏入轮回，这个载体也会留在云霄界，成为真正界域运转的既定规律。
明显这位小云霄，还想着红尘成仙之路。
一下子从天道化为了同道，沈炼感觉还有点小神奇。
无妄的老脸一下子显化出了亿万张，好像在弥补刚刚被五色灵火灼烧掉的魔气。
“小化神，你奈我何。”
……
功德分身和头顶上的青光交汇，许久之后，在云霄修炼界中摸鱼的沈炼，同时睁开了双眸。
“这不巧了，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
“手艺人真难当，这辈子难不成只能干后勤了？”
这一日，吉阳山的元婴中期修士老丁，忿忿而言。
“狗东西，还敢威胁小霄霄，看我不召集亿兆生灵炼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