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丁目屯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失踪了。”曹宇斟酌用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
……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程千帆面色沉重,“具体什么情况?”
程千帆眉头皱起,他的脑海中在反复琢磨房靖桦介绍的失踪人员的情况。
龚敏超,沪抗宣传社八仙桥分队队长,身份是中八仙桥小学的国文老师。
林寒,沪抗外勤人员,身份是三角地菜场的会计。
夏侯银库,沪抗外围人员,小木桥戏台售票员。
程千帆点燃香烟,只是抽了一口就放在一边了。
“怎么了?”房靖桦问道。
“你这烟差劲。”程千帆说道,“这种烟味留在我身上,不合适。”
他看了房靖桦一眼,提醒说道,“邹医生也是小有名气的神医了,以后不能再抽劣质烟了。”
“我会注意的。”房靖桦表情认真的点点头,这盒香烟是杨树浦的一个同志来的时候特意带给他的,他知道是劣质烟,但是不舍得丢。
程千帆‘不依不饶’,他指了指香烟,“这烟少见,指向性太明显了。”
无论是物品,还是口音,亦或是生活习惯,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一旦指向性明显,就容易出问题。
“我虚心接受批评。”房靖桦表情郑重说道,“是我不够谨慎。”
程千帆没有继续‘不依不饶’,他只是忍不住提醒房靖桦,而且他觉得这是必须要提醒的。
……
“组织上有初步的怀疑判断吗?”程千帆问道。
组织上必然已经在调查此事了,相比较他目前只掌握了房靖桦介绍的情况,组织上显然更加清楚内情。
“现在的怀疑方向是可能被敌人秘密掳走了。”房靖桦说道。
“特工总部?亦或是日本人?”程千帆思忖问。
“日本人的可能性大一些。”房靖桦说道。
程千帆心中惊讶,他不动声色看了房靖桦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从三人的身份和工作以及住处来看,似乎并无什么相似之处。”程千帆思忖说道,他看向房靖桦,“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
日本人不会胡乱掳人的。
这并非是说日本人善良,而是因为这种连环失踪事件,必然是带有目的性的,不可能胡乱抓人。
三个人连续失踪,大概率是三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或者是共通性。
而三人最大的共通点就是都是沪抗人员。
“组织上经过初步调查,判断应该不是因为沪抗的身份。”房靖桦表情严肃说道。
程千帆闻言,表情严肃且认真。
三名沪抗人员失踪,组织上竟然得出的结论是并非是因为沪抗的身份,那么,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
程千帆没有问为何组织上会得出如此的判断,事实上,能够得出不是因为沪抗身份的判断本就是非常困难且耐人寻味的。
他知道有些情况是不能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因为事涉机密。
“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程千帆沉思片刻表情认真说道。
此事必然涉及组织机密,但是,他希望在严守组织保密纪律的情况下,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
……
“失踪的龚敏超和林寒,这两人都曾经参加过复旦公学学生义勇军,在前线同日军浴血奋战。”房靖桦思忖说道,“这是我目前所能够掌握的线索中最大的共通之处。”
“复旦公学学生义勇军?”程千帆点了点头,露出思忖之色。
他是知道复旦公学学生义勇军的。
民国二十一年的“一.二八”淞沪抗战的时候,复旦学生义勇军主动请求加入第十九路军,协助据守吴淞口至蕰藻浜一带防线,在枪林弹雨中浴血奋战,此便是复旦公学学生义勇军第一次公开对日作战。
不过,事实上在此之前的民国二十年,曾有一百余复旦学生去南京请愿抗日,被国府百般阻止后,学生军毅然步行北上。
他们在北平受到张汉生接见,被赠予干粮和大衣,张汉生动情劝说学生返回校园,这些学生当即拒绝,并且怒斥张汉生丢了东四省。
此后学生军辗转去了河北,加入当地的抗日义勇军。
从民国二十年到现在的民国二十八年,八年的时间了,以程千帆在军统内部所掌握的情报,这百余名复旦公学学生军已陆陆续续殉国殆尽。
……
“龚敏超?”程千帆心中,“那位李先生报上提到的那个龚建?”
“据我所知,龚敏超应该是龚建的堂弟。”房靖桦点点头说道。
程千帆口中的李先生,李继忠早年是孙先生的护卫,此人允文允武,精通化学,曾任复旦公学化学院院长,在任内,受命主持复旦公学学生军训。
在李继忠的主持下,学生军军训非常正规。
操练时,全体学生军均戎装裹腿,女生则不准穿高跟鞋,一律平底鞋。
经过训练,复旦师生礼仪已有军人气质,直到学生毕业以后,依然保持着军人风格。
据李继忠年初公开发表之《怀念复旦义勇军》一文中讲述了一则故事: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李继忠正在汉口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资源委员会任职,一天,忽然听见办公室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门开处,一位军官踏进门来,向我敬礼。”
李继忠抬头一看此人正是当年那一批复旦学生军的龚建。
龚建是学生军的负责人之一,第一次淞沪抗战期间率学生义勇军开赴吴淞前线,任十九路军随营训练班教官。
此时,已在国军中担任连长之职的龚建,因第二天就要开赴台儿庄,特来向李先生报告和辞行。
李继忠送龚建出门,“眼见他离去,眼看到他的影子没入于人海中,不见了,永远没有再见他了”。
不久,台儿庄大捷,龚建在与日寇血战中壮烈殉国。
正因感怀于此,李继忠年初写了这篇文章,以兹纪念为国牺牲的复旦义勇军烈士。
……
“‘包租公’同志,如果你问我的态度,那么,我可以坦诚的说。”程千帆看着房靖桦。
“或者说,我以法租界特别党支部书记的身份来回答,特别党支部决定拒绝涉入此案的调查。”程千帆沉吟片刻,说出了令‘包租公’同志惊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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