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几名男青年立刻收敛起面上表情,一个个一本正经起来。
几名年轻女子陪同着一位身姿绰约的少妇进来。
“杏姨。”涟水看到那名女子,眼睛立刻亮了,他立刻起身迎上去,“你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的?”
“回来没几天。”邱杏微笑说道,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么些日子没见,涟水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说着,示意一帮男女青年不必拘束,她自己来到了客厅,“王妈妈,太太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么?”
“太太一个钟头前来了电话,说中午回来吃饭。”王妈妈说道,“太太还让我准备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晓得嘞,王妈妈你去忙吧。”邱杏摆摆手,自己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上海画报》翻看。
看到上面有对那位汤女士的专访,然后看到对汤女士的衣着、化妆品的点评,她便想起了正在学习汤女士的打扮的胡玫鸢。
想到这个女人,邱杏面上的笑容澹了下来。
这个女人仗着她背后有土肥圆将军撑腰,有点不识好歹。
但是,真要算起来,自家大姐才是土肥圆将军在上海最信重之人。
……
光慈医院。
程千帆陪白若兰说了一会话,待妻子疲倦小憩后,他找到了博士,询问了孕妇和胎儿的情况,被告知一切都正常,这才稍稍放心。
随后,程千帆叮嘱陆妈妈以及小丫鬟们好好照顾太太,便准备外出,在门口便碰到了来探望白若兰的师母。
“师母,您怎么来了?”程千帆接过师母带来的糕点、补品放在桌子上,倒也没有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之类的话,关系亲近,再说这样的话便显得生分了,再说了,两家都是不差这点东西的。
“我上午就来了,你不在,我若不来,若兰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怜的嘞。”师母越说越气,敲了敲程千帆的脑袋,“若兰随时可能生产,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
说着,师母看了一眼小憩的白若兰,声音放低,“现在难道还有什么比若兰生孩子还重要的?”
“公务繁忙。”程千帆苦笑一声说道,看到师母要发火,赶紧说道,“您别生气,我这不一处理完事情就赶紧过来了么。”
“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师母叹口气说道,然后自己也便呸呸呸,继续说道,“你和若兰都是有大福气的孩子。”
“那是自然。”程千帆笑着说道,“有老师和师母这样的大福气的长辈,晚辈们自然好福气。”
“油腔滑调。”师母听了开心,便看了程千帆一眼,“这是要出去?”
“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程千帆赶紧说道,“医院上上下下都安排好了,师母您放心。”
“我可放不下心。”师母瞪了程千帆一眼,“我已经将行李带来了,从今天起,我就在这里照顾若兰这孩子。”
“这怎么能行……”程千帆赶紧说道,然后便看到师母瞪过来的眼神,赶紧笑了说道,“有您这样的师母,是千帆和若兰的福气,也是若兰肚子里的孩子的福气。”
“这话我爱听。”师母笑着说道,说着便摆摆手,“好了,这里有我,你要是有什么要忙的就赶紧去吧。”
“那就劳烦师母了。”程千帆也不啰嗦,又叮嘱了陆妈妈以及小丫鬟好好照顾妻子以及师母,便急匆匆的带着李浩离开了医院。
……
“帆哥,出什么事情了?”李浩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去虹口区特高课。”程千帆吩咐说道。
李浩看了帆哥一眼,心说此前不是才从虹口区回来么?当时怎么不直接去特高课?
不过,他这个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听话,对于程千帆的话言听必从,不懂得的地方,可以问的才问,不该问的从不会多问一句:
帆哥做事情,自然有帆哥的道理。
外白渡桥。
从法租界进入到公共租界的哨卡。
有过关卡的中国市民正在受到日军士兵的刁难。
一名日军士兵命令一个中年妇女大冷天的脱掉外衣检查,中年妇女死活不愿意,眼看着日军士兵就要将刺刀刺过来,李浩按了下喇叭。
“程先生。”
看到是法租界的小程总的车队,哨卡的日军军曹也是态度颇为客气。
“中本君。”程千帆直接用日语说道,“我有急事。”
说话间,李浩已经将几张久久商贸的代金券悄悄的递给另外一名日军士兵。
“程先生有急事,自然可以先行。”日军军曹点点头,摆了摆手。
“挡路做什么?还不滚蛋!等着蝗军管饭吃啊?”李浩冲着吓傻了的中年妇女骂道。
妇女吓得腿都要软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嗷嗷哭着,拎着米袋子就跑开了。
日军军曹和日军士兵都是哈哈大笑。
李浩一踩油门,带领身后两辆车通过了关卡。
“浩子,有进步。”程千帆夸赞了浩子一句。
今天这件事,浩子的处理方式还是颇为圆滑的,既救了人,也没有引起日本方面的敌意和怀疑。
“帆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李浩看了眼后视镜,随口问道。
“什么都不做。”程千帆面无表情,澹澹说道。
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他是贪财好色、心狠手辣的小程总,不是活菩萨,更不是有恻隐之心的人,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是宫崎健太郎,在一个极度鄙视中国人的日本特工的眼中,中国老百姓的生命和尊严简直和猪羊无异。
“或者,如果确有需要。”程千帆看了一眼因为自己一句话陷入沉思的李浩,说道,“我会以更加恶劣的方式,来羞辱那个同胞。”
他停顿了一下,冷冷说道,“譬如说,让那个女人给日本人磕头下跪。”
“或者,还不够的话,让她跪着爬过关卡。”程千帆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中把玩的香烟被他揉在手指间,揉烂了,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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