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可明明她和小何清清白白。但被段柏庭用这种可谓冷漠审视的眼神看着时,凉意从头到脚。
“我们……我们只是……”
她连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无疑是在令这段看着扑朔迷离的关系增添可信度。
段柏庭不再多言,他讨厌讲废话。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言简意骇:进去。宋婉月犹豫不决:可我的车……
他尽量保留所剩无几的耐心:不是还有一个?这话的指向太过明显。突然被点了名,小何下意识站直身子:段……段总。
段柏庭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对视,小何就局促到低下头去。
段柏庭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宋婉月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人,去损害他们用来稳固利益的夫妻关系。
虽然她被家中养的娇纵,至少,她明白自己当下需要什么
他身上有她需要的权势。而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是撞车后躲在车内等待宋婉月下车处理的窝囊,还是一贫如洗的家境
段柏庭坐进车内,不再催促宋婉月,等着她自己来选。是和他一起回家,还是继续跟着这个男人。
秋日的确萧瑟,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沁起凉意。缓慢的时间流逝中,外头只剩冷风簌簌。
段柏庭开了车窗,掌出香烟在点烟器上滚了一圈。烟草燃烧时,烟雾灰白。他摘下眼镜,随手扔回中控。
于是宋婉月正好看到这样一幕,黑色的保时捷停在路边,驾驶座车窗降下,夹烟的那只手伸出窗外。
白色衬衫的袖边,和硬挺的黑色西装相得益彰。
佩戴在他腕间的,早就不是那块被她弄坏的理查德米勒了。不论是他轻慢掸烟灰的动作,还是他手腕处蜿蜒的青筋。
都在无声诉说他此刻的情绪。没那么糟,也没那么好。
宋婉月提前拍下事故照片,看了眼撞歪的车头,应该还能开。她让小何今天把车开回去,到时候直接拉去4s店就行。
小何看一眼前方的保时捷,看一眼她:“你和段总……”
知道他
在质疑什么。
段柏庭对待她的态度已经足够耐人寻味了,再加上刚才那句:最近每天这么晚回家。若是小何还看不出端倪,只能说他脑子有点问题。
宋婉月长话短说:“事情有点复杂,我们的确有点关系,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你千万得给我保密,听到没
她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小何点头,同时又有些担忧:“我看段总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不会打你吧?”
宋婉月在心中为段柏庭感慨,他平时到底是有多不得这些员工的心,竟会被认为有家暴倾向。也不怪小何多想,段柏庭的确有种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斯文败类气质。
尤其是当他戴上眼镜,透过薄薄的镜片,由上而下审视你的时候。那瞬间的沉默,和目空一切的漠然。
宋婉月没有和小何说太多,只是反复交代了,让他千万不要在公司宣扬今天的事情。更加要对她和段柏庭的关系守口如瓶。
等她坐上前车的副驾驶时,段柏庭一根烟早已抽完。
很多时候宋婉月都觉得,段柏庭好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其他时空。并非他多独特,多独一无二。而是他看上去有种古寺青灯的清寂。
哪怕是在热闹的人群内,他也是被那份热闹所“排挤”的。包括现在。他发动车子离开,宋婉月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局促地盯着他的衣服。
来自于伦敦萨佛街,一针一线缝制出的手工高定。穿在他身上,有种不需修饰的温润儒雅。
只是他整个人太冷了,比北城的凛冬还要冷。靠近他,都会受到这股寒流影响。
段柏庭,你在生气对不对?她终于问出口。
男人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的时候,往往是周身压迫感最强的时候。
此时车子堵在交叉路口,他单手控着方向盘,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手背支腮。几分散漫神情,眼里空无一物。
宋婉月这下百分百确定了,他在生气。并且气得不轻。
她在心里叹气,感慨夫妻生活比她妈妈口中说的还要复杂。
车子平稳开回家,在路上他就电话不断。但他没看一眼,直接按下挂断。直到此刻才有时间去处理那些排着长队的工作。
宋婉月抿了抿
唇,觉得这次好像捅了大篓子。
最近这些天她的确回家很晚。几乎八九点才回来。
图书馆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同时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她看书看个十分钟就开始打盹。
要不是小何回家前会叫醒她,她能直接睡到图书馆闭馆。
段柏庭也不是没有察觉到她这几日的异样,甚至在某天晚饭时,随口问起,最近为什么回家这么晚。
公司需要加班?宋婉月摇摇头,告诉他,自己最近忙着备考,每天在图书馆学到很晚。
他没有任何怀疑,反而还漫不经心的问了句:“需要我去接你?”
宋婉月自然不想麻烦他。
主要是有些心虚,若是被他看到自己打着学习的名义在图书馆睡觉。她面子往哪儿搁。
结合这一系列的前提,再加上今天偶然的撞见的一幕。宋婉月给静香打去电话说了这件事。
静香在电话那边一惊一乍:“哪怕我清楚你的为人,都很难不往歪处想。车与男人不可外借这句话你听过没?最要命的是他开着你的车撞了你老公的车,并且你还坐在副驾驶。
听她分析完,宋婉月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事情好像确实有点严重。
可段柏庭哪怕不相信她的为人,也该相信他自己的身材长相和魅力,还有她的品味。她怎么可能放着他不要,去出轨小何呢。她和小何是同事,是姐妹,纯洁到不能更纯洁的一段关系。
静香语气无奈:“宝贝,如果段柏庭和其他女人共乘一辆车,出现在你面前,并且那个女生开着他的车,而他坐在副驾驶,你会怎么想?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会不高兴。”
“这不就得了。”静香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不仅仅关乎他们两个人,还关乎整个宋家。她劝宋婉月赶紧把人给哄好了,别因为这点小事牵连到她家里人。
段柏庭的名声虽然扬到了沪市,让无数千金贵女对他仰慕倾心。但除了好名声,也有不少不好的名声。阴晴不定,城府深到难以揣摩。都说伴君如伴虎,在他身边能获得利益的最大化。
但与之相匹配的,是这段关系随时都有崩盘可能的巨大风险。
晚上,宋婉月没有再去图书馆,而是窝在客厅的沙发看起电视。覃姨则在
旁边勾毛衣。
她说马上就要入冬了,北城的冬天和沪市没法比。
往年还冻死过流浪汉,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了,还结了冰。宋婉月仿佛在听什么恐怖灵异故事一般:冻僵的
覃姨点点头,见她半张脸都躲到抱枕后面去,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来,一时觉得好笑。
她出声安抚道:也只是听说,可能是谁编出来的都市谣言。
小寰接过话茬:才不是谣言呢,是真的。
她在一旁替覃姨打下手,手里缠着毛线,神秘兮兮的告诉宋婉月:“我们老家之前就冻死过人,后来每年气温变低的时候都能听见外面有走路的声音。我妈说是那些被冻死的人在挨家挨户讨衣服和吃食。
宋婉月生平最怕这种鬼怪之说了。当下听的一愣一愣的,默默将脚缩回毛毯里。
那张小脸煞白,瞧不见一点血色。
小寰年纪不大,比宋婉月还小两岁。见有人被自己吓到了,心中居然还挺得意:“最近不是突然降温了吗,说不定晚上就能听见了。
覃姨伸手打她:“行了,你别吓婉婉了。”
宋婉月吓到笑容都僵了,还在死鸭子嘴硬:没关系,我胆子大,不怕这种的。
小寰和覃姨的房间在一楼,段柏庭这几日不在家,二楼只有宋婉月一个人住。入夜后,极为安静。
占地五千多平方的宅子,放眼望去还能看见后面的人工湖泊。
宋婉月脑子里像放了台复读机,一直重复小寰下午那句话。——最近不是突然降温了吗,说不定晚上就能听见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可寂静的黑暗中,她分明听见似有若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精准停在她的房门外。
她认命般的闭上眼。那些鬼安装过定位系统吗,房子这么大,仍旧能精准找到她的住处。
心脏早就收缩至麻痹状态,宋婉月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昏迷过去。
最好醒来就是第二天中午。
她双手合十祈祷那扇门不要被推开。整个人蜷缩进被子
里,打着摆子。
段柏庭开门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幕。床上拢起一座小山般的弧度,缩在床边,隐约能看见一抹睡裙的衣角露在外面。
如同遭遇地震一般,那座“山”颤抖得厉害。
段柏庭眉头微皱,随手开了灯。待他走到床边时,隐约听见克制的哭腔从里面传出。
他眉头皱的更深。罪魁祸首浑然不知,是因为他,才让宋婉月害怕成这样。
“宋婉月。”
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想确认她现在的状况还好不好。
被子里的人却放声尖叫起来:“啊!衣柜里面有衣服,厨房里也有吃的,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段柏庭直接过去,掀开被子,把人从床上捞了出来。
宋婉月脸色惨白,身上湿淋淋的,绸料的睡衣贴在身上。轻薄的仿佛什么都没穿。
她在段柏庭的怀里拼命挣扎:啊
段柏庭眸色沉沉,钳制住她扭动的身体,单手捏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看清楚我是谁。”
宋婉月慢慢冷静下来。房间是悬浮顶,无主灯设计。
此刻像是被明亮的光线笼罩,她也得以看清抱着自己的是人,不是鬼。而且那个人还是她老公。
段柏庭按耐住内心焦躁:怎么了
宋婉月摇摇头,看到他的瞬间仿佛找到了靠山和救星。那种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抱着他就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