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汪曈有几分意外,却也不致被吓倒。这婚姻,成功的机会始终是太低了点。维持了三年,也不好算失败了。
「……已经尽了力,无话可说……」姚信寧低着头,把杯子里的黑咖啡拌成不见底的旋涡。
「搬回家了?」汪曈问。
心头不由泛起伯母的脸。那是一张精緻的脸,发型装扮,甚至是眼角的那两道鱼尾纹,都这么恰如其份,叫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这是汪曈梦魘里的要角,对她的印象,甚至比眼前的她还要深刻。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你知道,酒店式住宅,有人打扫洗衣服那种。」姚信寧说。
汪曈当然知道,姚信寧最讨厌做家务,以前是由妈妈包办,后来是汪曈,再来便是他了。
汪曈不惊讶姚信寧的离婚,却奇怪她妈妈肯让她独居。
「伯母放心么?」
「放心最好,不放心也没办法。谁叫她亲口答应,只要我听她的话,嫁了这么一次,以后做什么也由我!」
这个汪曈可以做证,伯母真的指过天,起个誓,说女孩子,好好歹歹也要嫁一次,好让她向亲朋戚友街坊邻里有个交代。
至于其他问题,全是次要。
「结婚?但你明明知道她根本不爱他!」那天,汪曈咆哮着,像头疯狗。
「她不爱他!她爱你!」伯母冷静地说:「这里没有人阻止你们相爱,你们可以相亲相爱,像姐妹,像好友,但不能像夫妇。」
「我们相爱,是我们自己的事,不是杀人放火,不是姦淫掳掠,跟别人没一点关係。」
「你们活在现实世界,不是荒岛,不能不守大家定下来的规矩。」
「规矩是什么?一大群人为着自己的既得利益定下来,以前,女人要扎脚,三步不出闺门,跟小叔同行还要浸猪笼。」汪曈雄辩滔滔:「终有一天,同性或异性相爱,也如同顏色和音乐,纯粹属于个人喜好。」
「那一天也许真会来临,但不是今天,也许还要一百几十年。总之,别人我管不着,我绝不要我的女儿作先驱。」
汪曈当时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胆敢跟伯母谈判,现在回想起来,真叫人惭愧。
姚信寧是妈妈的乖女儿,什么也听她的。
当时,汪曈只觉得姚信寧很笨,百份百愚孝。
她劝过、求过、骂过。
你的心不会骗你,你和他一起勉强不会有幸福……
你这根本不叫孝顺,叫盲从……
你一定会后悔……
姚信寧开始是哭,后来也只管呆着一张脸,任由汪曈哭骂。
到了最后,汪曈也实在累透了,两人便这样呆呆的相对着,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分手」这两个字,谁也没说过。但两人心里已经很明白。
往后,汪曈一天到晚跑去看信箱,家人还以为她正等着什么要紧的信件。可笑的是,那天碰上邮差在派信,她突然发疯似的跑出去,几乎给车子撞上。
这样等来等去,怕也有两、三个月,终于收到姚信寧的结婚请帖。
汪曈跑到一家玉器店,用了近三个月的工资,给姚信寧准备贺礼。
就是这小小的白玉鐲,圆圆的一圈,象徵着完美的结局。
汪曈不是假装大方,是衷心的祝褔姚信寧。生命是她的,要走怎么样的路,当然是由她选择。
她不选自己,可能是对,也可能是错,只有时间可以说出答案。自己不必认同她,既然爱她,只希望她得到幸福。
这幸福由自己亲手送上最好,就是不能,也希望别人可以代劳。
汪曈托朋友送出贺礼,她不打算挑战自己的涵养。姚信寧也一样,让那人还她一张签了名的谢卡。
到了姚信寧结婚前两天,汪曈刻意离开香港,到泰国旅行。
上海滩许文强在教堂抢婚那一场戏堪称经典,也只适合在电视里看看而已。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