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与他对亲情的依赖,是她将他捏在手心里,可以随心所欲地搓扁揉圆的法宝。
“妈不该打你。”她的泪坠进面碗里:“但妈当时吓坏了,妈只有你了,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儿,妈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没事儿,”江随风终于抬起眼睛,嘴角翘起来,带了一点安抚的笑意:“妈,您放心,秦默寻再敢找我麻烦,我保证打断他一条腿,找两次,就断两条。”
上辈子她用母子关系拿捏他,那么现在,他也用母子关系还回她。
果然,江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握着筷子的手也像抽了筋一样拧紧了。
上一世,他对她尽了最终的义务,他们之间本该再无牵连。
这一世,他不想再迁就她,或者任何人了。
江随风低头将面汤喝了,起身拎起书包:“妈,我上学去了,您吃完把碗放那儿,我回来洗。”
江莹还没反应过来,江随风已经顺着地下室狭窄的楼梯往上走了。
“对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您这次要住几天?”
“哦,”江莹清醒过来:“一会就走,那边忙得很,我实在太想你,才跟东家请了一天假。”
江随风点点头,过了片刻说:“要不您不要去了,我再多赚一点,我们母子就不用再分离了。”
“那怎么行?”江莹忙说:“你将来读书,结婚,哪样不要钱,妈得给你多存点才行。”
江随风笑了笑,低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
这一晚,江随风再次出现在酒吧的时候,一向冷淡的脸上贴了一朵蒲公英纹身。
蒲公英飞起的种子,小伞一般点在他的眼尾,在舞台的灯光下晕出空灵的美感。
他能感觉到很多视线集中在身上。
可慢慢的,其他视线都被最炙热的那一束给屏蔽掉了。
全场似乎只剩了那一道目光,紧紧地胶着在他身上,让他后背泛起一股不寻常的热意。
回到后台休息室时,他难得地将袖口挽起几褶,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手腕上有浅浅的咖啡色斑点,是刚开始做早餐摊子时,大锅里的热油溅上来,烫出的疤痕。
时间久了,那些疤痕早就不疼了,可却永久地留在了那截手腕甚至更往上的一截小臂上。
他早就看惯了,也不太在意,只低头敲了支烟咬在唇间,却又忘记打火。
只手里捏着鼓槌,下意识地一遍遍擦拭。
不知道擦到第几遍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一缕火光蓦地在他面前燃起,被一只很好看的手擎着,一点点靠近他的唇。
他没抬头,只就着那靠近的火苗吸了一口,看着烟头上冒出亮眼的火星,像小小的没有炸开的烟花。
火苗熄了下去,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他抬起眼来,目光对上了路西野的视线。', '。')